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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記得你？」修沐疑惑地問。
髑髏神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他試圖動了動自己的手腳。
鐵鏈聲宛若從深淵傳來，修沐這樣想。她不知道這個和自己對話的人是誰，但是顯而易見的，這個人——不論他是誰，都只存在於現在。修沐有直覺，他們不會再見面。
「時間太久了。」髑髏神似悲似嘆地說了一句，他悲嘆於自己的命運，可是，經過了三萬年，他更像做的是——將修靈拉下深淵：「可是，你不想知道你的命嗎？」
「我的命？」修沐嘲諷一笑，她哪裡有什麼命呢？命運這種東西太玄幻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早就被司命拋棄了。沒有人能夠寫她的命，沒有人能夠左右她的命格。
可是事情總有意外，顏泠弦，就是修沐的意外。
「比如說，那位上神大人為什麼會對你另眼相看，而你，和那位隕落了的冥神，又是什麼關係。」髑髏神發出了「咯咯」的笑聲，那笑聲就好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充斥著刺啦刺啦的雜聲。
「我和她沒有關係！」修沐瞪大了眼睛，反駁這句話。
這句話戳中了修沐的痛處。她從很多人口中聽說過這位冥神，不外乎是她對地府做出的貢獻，或是她和顏泠弦伉儷情深的感情。此刻，修沐的雙拳緊緊握著，就那麼垂在她自己的身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怎麼說，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著顏泠弦。
她現在，只想找出這個挑撥自己和顏泠弦關係的傢伙，然後，讓他付出代價。
「哪能沒有關係呢？」髑髏神又笑了，他明白，自己的這些話對修沐產生了影響，不論這影響有多大，只要存在，只要他在修沐的心裡埋下了種子——這些，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是他可以翻盤的籌碼。
「你在哪？」修沐咬著牙，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上下牙齒之間摩擦的響聲，她握著拳，憤怒的火焰包裹著她的內心，熾熱的外焰在灼燒著她的心臟。
她要見這個人，否則，她會發瘋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四周都是暗沉景象，修沐一時間看不清任何東西。一切都是空洞的。不知怎的，修沐想起了，當年盤古大神開天闢地之前一片混沌的天地。
「來找我。」髑髏神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裡帶著引誘成功的得意，帶著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自得。
「來找我，你能得到一切，你想要的答案。」髑髏神的嘴一張一合，就是在這樣的張合中，發出了那樣駭人的聲音。他分明是在笑著的，可是卻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蠱惑。
等修沐再度回過神，她已經來到了地府的第十八層了。
地府的十八層，她一直聽說過的、卻從未來過。儘管人們把她稱之為地府的小霸王，可是，她從未來過這裡。就好像是某種禁忌，又好像是，刻意的躲避。
這裡四面來風，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寒意——而這樣的寒意可以滲透到她的骨子裡，從她的呼吸吞吐之中侵入她的身體，而後從肺部蔓延到四肢百骸。等到修沐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她的骨縫裡，已經完完全全被滲透了。
黑色，到處都是黑色。空間明明沒有界限，卻顯得如此壓抑。像是威壓，又像是，引人沉淪。
若是修沐的修為再精進一些，或者說見識再多一些，她自然可以識別出，這就是魔氣。而同樣的，她也會驚嘆於這魔氣的濃郁和精純。可是，她不知道。
她就這麼，走了進來。
像是待宰的羔羊。
髑髏神看著目光呆滯的修沐，滿意地笑了。他那張早已經看不出模樣的臉上，一雙裂開的大嘴張了起來，像是在笑。
輪迴之後，神明復生，魔族大敵，鋒芒畢露。
——想到三萬年前的預言，他輕蔑地笑了，他想，魔族大祭司當年的預言不過就是譁眾取寵罷了。你看，終神皆死，冥神就算是復活了又能怎樣？還不是即將死在自己的手下嗎？
剩下了一個戰神顏泠弦，又能如何？就算是戰鬥力超群，可是蟻多尚且可以咬死象，更別提他魔族千萬大軍，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個顏泠弦？
天界早已不足為懼，天庭的存在不過是擺設罷了。人間就算是有些不同尋常的力量又能如何呢？他們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而已。
十幾萬年了，終於到了魔族統治這世界的時候了！
當年盤古大帝還未隕落時，他們魔族在一片混沌之中誕生，吸收了所有的魔氣，變得醜陋無比。人們驅逐他們、蔑視他們，把他們趕到了無盡的深淵。
可是，人類、神明，又能有多高尚呢？
髑髏神想，就算是神明，也不過爾爾罷了！他們會犯錯，會根據他們的主觀來隨便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既然如此，這樣的天庭，不在也罷！這樣的神明，不當也罷！
於是，他墮入魔道，最終成為了魔族。
「這是你的神魂碎片。」
髑髏神的手揚起，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一團凝實的光團在他枯槁如同乾屍一般的手中蜷縮。在看到那光團時，修沐的心中瞬間迸發出激烈的情緒——
那是她的！那應該是屬於她的！那不應該被別人染指！
想到這裡，修沐眼中憤怒的火焰燃燒得愈發旺盛了。她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操控著她的情緒，她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因此失控。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或者說是，她賭著氣，順應著這股力量，不想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