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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沐心中一顫。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該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神族享受著世人的供奉,合該就是要為他們保駕護航的。可是修沐現在的心中有一個強烈而隱秘的直覺——
她覺得,若是自己現在離開顏泠弦了,恐怕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條赤鏈蛇一般,遊走在她的心裡。它似乎無處不在,卻又找不到它的蹤跡。
「我不去。」修沐咬著唇,倔強道。就算是那些凡人全都死了,和她又有什麼干係呢?她的愛人,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愛人隻身留在這裡面對魔神啻。
誰也不知道,拿著鎮魔尺的顏泠弦,會被魔神啻怎樣的針對。
畢竟,修沐把魔神啻看到鎮魔尺之後憤怒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你必須要去。」顏泠弦深吸了一口氣,她握住了修沐的手,眸中原本的冷厲之色在對上了修沐水光瀲灩的雙眸之後,變得柔情似水起來了。
修沐不願意履行她的職責,可是這卻由不得她。
神族存在於世,一舉一動都時刻接受著天道的考驗。毫無疑問的是,天道固然是偏向於他們的,可是,越多的特權背後,意味著更大的責任。
——他們要保護蒼生,讓這天下海清河晏。
若是修沐一直待在這裡,和自己一樣,與魔神啻對峙,恐怕天道會對她降下神罰。
天道的神罰啊,足以將一個上神劈的魂飛魄散。當年的魔神啻和髑髏神不就是如此嗎?那駭人的場面,顏泠弦不想再見到第二次,更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在自己愛人的身上。
「可是,我不能留你一人在這裡和魔神啻——」修沐的話還未道盡,就被顏泠弦豎起的食指擋住了。
顏泠弦柔和地笑了,她微微搖了搖頭,對修沐說道:「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你也要好好的,回來見我。」
她的話剛剛說完,修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大力推了下去。
在掉下去之前,她看到了顏泠弦眼中掩飾不住的淚水。修沐想,或許,這就是顏泠弦的選擇吧。
她們誰都沒有自信在這場戰役里活下來,可是,她們卻誰都不想讓對方受到傷害。
修沐只是慢了顏泠弦一步,她原本也是想著,讓顏泠弦去對陣髑髏神的,而自己,去面對魔神啻。
修沐跌坐在人間的地上,她想,你看,神族,就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握啊……
「冥神大人!冥神大人來了!」
「我們要贏了!冥神大人來了!」
「冥神大人萬歲!」
聽著一陣陣如同浪潮襲來的呼喊聲,喜悅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感染到修沐。
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她不知道他們的喜悅從何而來,更不知道他們的驚恐為何散去。
「冥神大人!泰山龍脈龍末末為您效命!」
修沐抬起眼望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壓壓的人群。在首位站著的,就是杜小琥、修揚、崔判官、龍末末這幾個老熟人。她勉強勾起笑容,調節了自己的情緒,抬手喚出了臨淵劍。
她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今日,便讓魔族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呼喊聲響徹雲霄,修沐不知道,顏泠弦是不是也能聽到自己這裡的呼喊。她想,自己是希望顏泠弦能夠聽到這些呼喊聲的。
修沐從前總是想站的遠一些,站的高一些,好讓顏泠弦的眼中可以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是她年少時候的輕狂想法,可是現在,她更希望,顏泠弦可以平平安安。
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顏泠弦沒事,就好。
「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冥神大人啊。」髑髏神晃了晃自己的身子,修沐覺得,幾乎就在下一刻,說不定髑髏神的腦袋就要掉下來了。
「怎麼,不敢見本座?」修沐冷笑一聲,臨淵劍直指髑髏神,她冷然笑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你這位——髑髏……神啊……」
她刻意強調了「神」這個字。戰前叫陣,不就是互相捅刀、揭開傷疤嗎?
果不其然,髑髏神那張可怖的臉上扭曲了一陣,便又開口諷刺道:「聽聞你們天界剛剛出了大問題,玉帝被人冒名頂替了幾萬年,倒也是出息了。」
「不敢不敢,哪裡比得上你們魔族卑鄙呢?難道不是你們給御龍設下的圈套?」修沐聽他這麼說,便明白了魔族對於此事的看法,她譏嘲髑髏神道:「本座倒是沒有想到,原本不屑於任何手段的魔神啻,竟然也開始使出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說出了這句話之後,修沐便緊緊盯著髑髏神的表情看。在看到了髑髏神不自然的臉色了之後,修沐心中瞭然——
看來魔神啻的實力,遠不如三萬年前那般強橫了啊——
原來那些神族的自爆,真的從根本上傷到了魔神啻。
「冥神大人,耍嘴皮子又有什麼用呢?」髑髏神生怕兩人說到最後,自己再被修沐套去了什麼話,他索性結束了這種互相捅刀的行為,表示想要直接開戰。
修沐心中著急去見顏泠弦,自然也不想和他多加廢話,於是,她只是朗聲說了一句:「看來本座是戳到了髑髏神的痛處了呢。」
說罷,她眯起眼睛,提劍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