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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沐眼中的柔情一頓,她眸中的情緒從期待變成了僵硬,又從僵硬變成了難以置信。而後, 她抽出手來,只是生硬地說了一句:「不勞上神大人擔心了, 我自己上藥慢慢好就行。您重傷未愈,還是節省些神力吧。」
說罷,修沐看也不看顏泠弦, 目光短暫地在她剛剛放在床頭的那碗湯上停留了一下,而後拿起托盤,轉身離開。
修沐不明白, 為什麼顏泠弦要對此三斂其口。只要顏泠弦說一句,只要她說一句,說她只是無意識的、說她現在並不怎麼掛念那個人了,哪怕——哪怕只是假話,修沐也能夠心安理得了。
可是,她現在這樣子算什麼?別人的替身嗎?還是說,從一開始,在酒吧遇見顏泠弦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顏泠弦陷阱之中的獵物。
那些柔情都是對別人的嗎?那些濃情蜜意都是她看著自己在臆想別人嗎?
修沐僵硬著臉走出房門,等她輕輕地把門關上之後,她把那個托盤抱在了懷裡,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一般靠在房門上,她失魂落魄地順著門板跌坐在地上。
顏泠弦,顏泠弦。
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句話而已,從前說得,現在為什麼又沉默了?
修沐的腦子裡全都是那句「阿弦」。阿弦阿弦,你要愛她多深,才會這樣惦記著呢?
她的腦子裡全都亂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修沐就這麼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在她的身後,隔了一扇門的身後,是她最愛的人。
真可笑啊——
修沐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顏泠弦的。
一想到曾經的濃情蜜意此刻全都是幻影,修沐死死地咬著唇,哽咽著。但是她到底沒有發出其他的聲音。
良久之後,修沐紅著眼眶,掙扎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地朝樓梯口走去。
手背上方才被燙處的水泡,這會兒鑽了心的燙著。修沐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這樣的傷口——是放任著它疼痛著,還是找些冰塊來冰敷。
她又想到了顏泠弦了——那麼,她是要就這麼等著顏泠弦來和自己解釋,還是乾脆慢慢遺忘這件事、假裝它從來沒有發生過呢?
「修小姐!您這是怎麼了?」管家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匆匆走來,見到修沐臉色蒼白、眼眶卻紅得嚇人的模樣,他急忙問道。
修沐擺了擺手,可到底還是有些有氣無力。她只覺得剛剛在顏泠弦房間裡的那些對話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覺得自己現在喘一口氣都有些費勁了。
「我沒事。」她大口喘氣,見到管家依舊弓著腰擔憂地看著自己,勉強地笑了笑,把自己方才緊緊抱在懷裡的托盤遞給了管家,強笑著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您······」管家拿著修沐遞給自己的托盤,猶豫著說道:「您今晚······是住客房嗎?」
修沐離開的腳步一頓,而後,她沒有回頭,只是清清淡淡地反問了一句:「那不然呢?」
不然呢?讓我再去聽著她的囈語嗎?
看著修沐離開的背影,管家想說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嘴。有些話,他作為管家不能說。可是,旁觀者清,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分明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彼此在乎的,可是他卻不能直接挑明。
在她們之間,仿佛有一道大山橫亘在那裡,只要上神大人想動,或是修小姐想動,那麼,這座山就不算是山。可是,她們誰都沒有先邁出那一步。
修小姐在等上神大人,上神大人卻在猶豫著、糾結著。
管家嘆了一口氣,兀自搖了搖頭,抱著自己的托盤離開了。
修沐回到客房,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該想的似乎都想過了,可是,依舊是總也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在修沐並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原本安安分分窩在顏泠弦懷中的那片神魂碎片從她的背後緩緩飛起,在半空中凝視了修沐許久。
良久之後,那片神魂碎片跳躍了一下,再度隱入了修沐的身後。
修沐趴在床上,用枕頭蒙著腦袋,企圖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心中做不到心無旁騖,又怎麼可能會安靜下來呢?
她煩躁地蹬掉了自己的鞋子,無力地捶打了幾下自己身旁鬆軟的床褥。
修沐不知道的是,在她最難過最不設防的時候,那片從顏泠弦身上跑出來的神魂碎片就那麼衝進了她的體內。
(修沐:你拿回來的神魂碎片怎麼跟你一個德行!
顏泠弦:夫人!我冤枉啊!)
顏泠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偷偷摸摸爬床的這麼一天。
看著自己眼前的房門,顏泠弦抿了抿唇,堅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一切以哄老婆為主!萬事都要以媳婦兒為先!
這樣想著,她的手按在門把手上,摁了下去。
——門沒開。
顏泠弦咬牙(QAQ!委屈!為什麼媳婦兒在家還要鎖門!),只是,一道門哪裡攔得住顏泠弦?於是,上神大人光榮地做了一件自己從前嗤之以鼻的事情。
——穿門而入。
打開門之後映入眼帘的一幕,險些讓顏泠弦的鼻血爆出來。
此時正是夏日,修沐的房間裡還開著空調,但不知是空調的溫度有些高了,還是修沐原本睡覺就不安穩。顏泠弦一進門,就看到了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的修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