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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的族長進山也要和散戶一樣招搖,我和村民說我是來拍古建築的攝影師,花錢把車子存放在村里,和悶油瓶一起收拾了行李上山。
因為知道到這裡張家肯定要包吃包住,我們帶的行李並不多,分量最重的就是兩隻狗子,倉鼠獚可以揣在兜里,小滿哥連牽都不用牽,反正四下無人,我連繩子都沒有拿,「pi」了一下,他老人家就跟了過來。
走起來我才知道,村民口中「沒有大路」的形容實在是有些謙虛了,這豈止是沒有大路,小路也很難以為繼。山里地形複雜,小路不好走,走著走著就撞上了一面山壁,看情形是要蜿蜒著繞一個圈,從比較遠的側坡走上去。不過這面山壁本身也不是特別高,我打量了兩眼,想著能不能直接爬上去算了,當然這個能不能是要以我為標準估量一下,對悶油瓶而言應該不會有什麼壓力。
悶油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直接說道:「可以爬。」
他走近指了指山壁上的一個土坑,道:「有人為的落腳點,不止一個人從這裡爬上去了。」
那些土坑其實不怎麼打眼,而且看土的顏色是新挖不久的,毫無疑問,從這條路進山的張家人都沒有繞路的耐心,我不由自主地腦補了一群面無表情的「悶油瓶N號機」排著隊像猴子一樣靈活地貼著山壁竄了上去,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悶油瓶顯然已經習慣了我腦內跑火車的毛病,個別場合之外,他不會打斷我想東想西,只會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所以在我笑的時候,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拿出了登山繩往我腰上系。
因為時不時會跟悶油瓶一起巡山,對於有些操作我們都已經很熟練了。其實如果是在以前,我咬咬牙自己就爬上去了,比這更危險的事也不是沒有幹過,但是說不上是為什麼,悶油瓶似乎依舊是用十年前的眼光看我,認為我需要額外照顧。可能對於我自己來說我已經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但在他眼裡也不過是非常菜雞和一般菜雞的區別。胖子曾經嘲諷過我,說小哥在的話我連瓶蓋都要擰不開了,他有次還在群里問小花瞎子他記憶里那個叱吒風雲的吳小佛爺是不是他喝多了做夢夢到的,結果小花說那是他花錢包裝出來的,瞎子說那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反而是悶油瓶竟然破天荒地在群里發了言,很認真地說不是,還說我很厲害超出了他的想像。反正當時又被噴了一波說是來秀的,但當我知道我還真的曾經成功震到他的時候,心裡其實是相當暗爽的。不過這也不影響悶油瓶繼續把我當個菜雞看待就是了。
登山繩一端扣在我的腰上,另一端系在悶油瓶身上,行李也用繩子綁好,等下拉上去就行。我擔心再繞路的話會有其他狀況,所以雖然小滿哥其實可以自己繞路,我還是把它綁在了悶油瓶的背上。可以想見,它是不怎麼高興的,雖然它喜歡悶油瓶,但生理條件決定了它不能自己趴在悶油瓶的背上抓牢,只能是綁著以防它掉下來,這顯然舒服不到哪裡去。小滿哥可能從來都沒有受到過這種對待,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拒不履行贍養義務的不肖子孫一樣。我一面儘量輕柔地把它往悶油瓶背上綁,一面憋著笑安慰他:「馬上就好了,您老人家忍一下。你不是還挺喜歡小哥的嗎?他背你不好嗎,你看他都沒背我上去。」
結果悶油瓶就回過頭來看我,很淡定地說:「那你在這兒等我。」
反應過來悶油瓶說什麼後,我老臉一燒,感覺這話根本沒法接。
這種難度的攀岩對悶油瓶來說應該是如履平地一樣的,真爬起來基本上連個驚嘆的時間都不會給人留,不過實際上悶油瓶並沒有那麼快,中途還有幾次停下來,用小刀又挖了一個洞,或者是把一些比較淺的洞加深了點。爬上去之後,他把小滿哥解下來,就攥著繩子往下看我。我可不想他真的下來背我,趕緊手腳並用地扒著那些小洞往上爬。我爬得很安心,因為悶油瓶在上面抓著繩子,即使我手滑了,他也不會讓我掉下去。而且因為他的修正,這個簡陋的攀岩壁即使是對我來說,也顯得十分輕鬆。其實在我和他一起進山的活動中,他是認真地讓我「活動筋骨」的,有時候甚至會特意選擇一些需要費點力氣的路線來走,但就是這種即使失手也不會有事的氛圍,仍然讓我覺得我深深地墮落了,不過沒辦法,不管是在最開始還是在發生過這麼多事的以後,只要在悶油瓶的身邊,我就真的很難保持危機感,也從來不覺得會真正地陷入絕境。
爬過這個山壁之後,就沒有再出現其他的阻礙了,我們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進了山,終於看到了那個很滄桑很有歷史感的牌樓,張海客和小張哥就站在牌樓後的階梯上等著我們。
再見張海客我的內心還是有點複雜,其實現在他和我給人的感覺已經不是非常相像了,一來是因為他不再處處模仿我轉而開始放飛自己,二來是因為前幾年我本身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單說膚色,我就曾經在短短几天內把自己曬得很黑,到現在也沒恢復到原先的水平,所以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張海客的模樣是我安安穩穩活到四十歲時會有的樣子,而我現在這個略帶滄桑的模樣純屬於意外。不過也很難講,畢竟我就是什麼事也沒遇上安安穩穩活到四十歲還依舊長著一張嫩臉,也不會穿什麼嘻哈風搖滾風哥特風的衣服,張海客年紀比我大,在穿衣打扮上卻時常會有些驚人之舉,打扮好了還喜歡發朋友圈讓我看見,不過是仗著我的臉長得帥扛得住瞎折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