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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哥聳聳肩,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想來張亭主秉性一貫如此,目的性極強又不失正直,確實,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他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實人, 和小張哥打鬥刀不出鞘,頗有大俠風範,去拿敗者吊牌時,還要人家主動交出來,不服可以再打——其他人可都是打翻一個人就按著一頓搜刮,根本不費這個話——要不是如此,以他的實力想來也不至於只有這麼幾個牌子。我雖然總體討厭張家人,但對張亭主這樣的性格卻並不討厭。
再者,我也被張亭主這一番大義凜然又連捧帶坑的話說得沒脾氣,對那一連串的「夫人」都吐不動槽了,只得擺擺手,有氣無力道:「亭主別客氣,這話你不說,我也要打發你們族長走人了。」
悶油瓶聞言看了看我,似乎並不贊同。
其實我對這一位更沒脾氣,有再多帳想跟他算,一想到人家這幾天兢兢業業地演戲,只是為了就近照顧我,不讓我被火燒了被姓張的怪人給捅了,還要假裝自己是個飯桶好保障我一日三餐按時到位,我心裡就軟得一塌糊塗。想想以前這傢伙說消失就消失的德行,那時候我可萬萬想不到還有讓他走他也不走的這一天。
因此我還是賣了個乖,抱著悶油瓶的胳膊把他拉到一邊去,問他:「我不聰明嗎?」
悶油瓶看了看我,說:「聰明。」
「我這幾天表現得不優秀嗎?」
「很好。」
「那你信不信我?我心裡其實已經有計劃了,我從不打無準備之仗的,這點小意思我都不放在眼裡。實話告訴你吧,之前說的那個鱷魚島,後來我把鱷魚給吃了,你說我厲不厲害?」
悶油瓶淡淡地笑了笑,捏了捏我的手指,道:「嗯,厲害,我知道了。」
我放開悶油瓶,心裡美滋滋的,也不管身後幾個人都是什麼表情,反正如果不是他還戴著面具,我肯定還得親親他。但是小張哥好像就看不得我們膩歪,在那裡陰陽怪氣地嚷嚷:「老大,老大我表現不好嗎?我不厲害嗎?」
悶油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聽吳邪的。」
小張哥鼻子都要氣歪了,我大笑起來。
TBC
第十八章 (十八)
「我真不知道你給老大灌的什麼迷魂湯。」小張哥一邊砍斷面前擋路的枝丫,一邊說道,「自從老大和你們混在一起,我都快不認識他了。」
「是嗎?我倒覺得是好事。」我坦然答道,「小哥最倒霉的就是生在你們張家,是你們張家把他變成了石頭,我只是想讓他重新做回一個正常人。」
小張哥嗤笑一聲:「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好命,既然活著,就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我還不是生在張家的呢,我年輕的時候和我一起接受訓練的那些小子們,現在一個都不在了,我說什麼了?人不能只看命運對自己不好的地方,我也得想想,張家畢竟養活了我,我畢竟遇上了我媽。」
我不悅道:「張家就算對小哥有什麼生養之恩,他早幾百年也還清了,我不懂你們為什麼還是不願意放過他。」
「又沒說一定還要他再去做什麼!精神象徵,你懂不懂,精神象徵!」小張哥揮刀把前面的枯枝用力一砍,道,「有張起靈在,張家才能重新成為一個整體,沒有張起靈,那些分家就是一盤散沙!張家有很多秘密,只有張起靈才知道,如果他不開口,等到他壽終正寢,張家就真的不復存在了,姓張的人千千萬,但是永遠不會再有張家了。你根本不懂,張家保守的是事關這個世界真相的秘密,已經幾千年了,照這樣下去,就會斷送在我們手裡,斷送在你的小哥手裡!」
我笑了笑,道:「你說的這些秘密,我也不知道,小哥也沒打算告訴我。我只知道他說過,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張起靈。在我看來,不管有沒有我的存在,小哥也沒打算再把張家的秘密傳承下去,而我,只是幫他推進了一下結束的進程而已。」
小張哥停下腳步,猛地轉身怒視著我:「你懂什麼!」
我意識到情況不妙,當時就要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小張哥手裡的刀瞬間調轉了一個方向,刀背狠狠拍在我腿彎的麻筋上,我好險就給他跪了。
我拼盡全力穩住了身形,一拳打向小張哥。但小張哥見機極快,我打的是他左身側,對右利手的普通人來說自然是防禦力薄弱的地方,然而小張哥幾乎是同時就抬起了左手,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他側身將我向前猛地一帶,抬膝頂在了我的小腹處。
我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他把我放倒在地,我捂著肚子弓成了蝦米。
「你走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小張哥冷冷道,抬手要拿我的吊牌。
然而小張哥的手只抬到一半,他就又火速站起來,拔出朴刀進入戒備狀態。
在我們本來要去的方向,一個提著朴刀的健壯身影悄悄地出現在前路,正是還沒有正面交手過的「牧羊犬」三號。
「你居然現在才對他下手。」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那三兄弟中任何一人說話的聲音,他嗓音粗糲雄厚,發聲卻又有一點生澀,似乎不常與人說話似的,「太晚了,累贅。」
小張哥笑了起來:「我樂意,養著當儲備糧,好玩兒。」
我聽見身後也傳來腳踩樹葉的沙沙聲,勉強支起頭去看,三兄弟里剩下的另一個也緩緩向我們走來,是險些被我們擊敗又逃走的「牧羊犬」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