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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大俠,你真沒必要這麼著急。”李葭道,“你在這藥桶里泡了六年,就算醒了過來,武功也是要慢慢恢復的,這麼倉促起身,丟臉的只會是你自己。”
燕南天:“???”六年?!
李葭卻還嫌一道驚雷不夠,又補了一道:“而且你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你當真要當著我的面起來?”
燕南天:“……??”不是,姑娘你誰啊?
“我呢,是受了金陵光宅寺了恨大師所託才來的惡人谷。”李葭覺得與其一點點解釋燕南天的疑問,倒不如先拋個能讓他放下戒備好好與他們交談的名字出來,“他這幾年一直在尋找你,我和我朋友吃了他的齋飯,承了他的情,便來這惡人谷替他走了一趟。”
顯然燕南天對了恨還是有印象的,至少李葭一說到金陵光宅寺,他的面色就緩和了一些。
“了恨一直在尋我?”他恍惚道,“還尋了六年?”
勾出了他的好奇心,接下來的交談便容易多了。
李葭點點頭,繼續道:“他慈悲為懷,又感念於你對光宅寺眾僧的恩情,聽聞你失蹤,自然不會什麼都不做。”
燕南天此人,亦是個重情之性,聽聞此言,差些落淚,道:“他真是……真是……”
李葭:“他的確是個好人,不過萬大夫也是好人,你可別冤枉了他。”
燕南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葭鬆了一口氣,忙給萬春流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接口解釋整件事的完整經過。
萬春流先前對著他們三個解釋過一遍,現在對著冷靜下來的燕南天再來一遍,問題自然不大,三言兩語便把這六年來的種種概括了個完整。
得知自己當日的確受了小人矇騙,而惡人谷這邊也並未窩藏江琴刻意不交人,燕南天的神情又恍惚了些。
而等萬春流說到李葭三人還把本來被帶去移花宮的另一個孩子也要了回來,他才徹底回過了神,同時目光轉向藥廬里的孿生兄弟。
“你們就是二弟和弟妹的孩子?”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與這兩個孩子說話時,他的語氣不知放輕了多少。
“是啊。”小魚兒應得飛快,一邊應一邊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萬伯伯說,您當年帶我入谷的時候,我臉上就有這疤了,您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想到自己當年是怎麼各處討要嬰兒所需奶水,將這孩子一路從關內餵到崑崙山下的,燕南天的熱淚再度涌了出來,“你都長這麼大了,燕伯伯真是很高興。”
“無缺也長大了!”小魚兒沒忘記帶上自己的兄弟,一把將花無缺推到離藥桶更近的地方,“您醒過來之前,他每日都來看您呢!”
燕南天再忍不住,但此時的眼淚,說喜極而泣也不為過,畢竟經歷了這麼多,還能看到這兩個孩子長成如今這般模樣,他是又慶幸又欣慰。
見他如此,李葭幾人乾脆默默退了出去,將那狹窄的藥廬留給他和兩個孩子。
……
燕南天醒來後,惡人谷內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自然是萬春流小魚兒他們,憂的則是以杜殺為首,當年參與圍殺的那群惡人。
其中有幾個惡人在這幾個月里摸清了李葭的脾氣,知道她其實吃軟不吃硬,便乖乖放下身段,來求她幫他們在燕南天面前說幾句好話了。
李葭:“……你們想得挺美啊?”
“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和李葭接觸最多的司馬煙苦著臉道,“您也知道,憑燕大俠的武功,我們不耍點手段,這惡人谷還不是隨他亂殺?但我們根本不認識什麼江琴,他過來亂殺,也算不上占理啊。”
李葭:“……”說實話,還真有點道理。
但她還是打定主意不摻和這事,只道:“反正我們幾個絕不會慫恿他找你們報仇就是了。”
司馬煙:“李姑娘的意思是?”
李葭攤手:“就是如果他真的要找你們報仇,我也沒辦法。”
司馬煙:“……”我覺得我不如還是易容一下連夜跑路吧?
聽到他的腹誹,李葭差些笑出來,道:“怎麼?現在覺得比起燕南天,惡人谷外的仇人們也不可怕了?”
司馬煙無言以對,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不到半個時辰,他出師不利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座惡人谷,崑崙山下頓時一片愁雲慘霧,襯得落雪的夜晚都清朗了起來。
“一群傻子。”對此,黃藥師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地精準毒舌,“燕南天若真想宰了他們,根本不用等武功徹底恢復再動手。”
何況看在惡人谷眾人撫養了小魚兒的份上,滿心只想義弟遺子幸福成長的他也不會非要與惡人們大動干戈了。
“他們自己當過惡人,便覺得天底下全是與他們想法一致的人。”李葭長嘆一聲,也同意了黃藥師的觀點,“殊不知燕南天之所以是天下第一大俠,就是因為他嫉惡如仇的同時,也很會寬容遠弱於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