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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電梯到家門前,紀光好像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先前倒了下去,許葉忙扶住她,紀光便輕輕的靠在了許葉身上,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只等著許葉開門拿鑰匙。
她的額頭很燙,許葉心裡有幾分擔心,又因為是單手,焦躁之下許葉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開門的鑰匙,只是這時,她感覺到,肩膀一陣陣綿綿的濕熱……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中唯一一處小小小虐~
劇透下章有驚喜,有個kiss哇
第10章 之十
許葉終於在包里翻出了鑰匙,開了玄關處的燈進了屋。
她把紀光扶到沙發上,暖黃色的燈光亮度不高,她看不清紀光臉上神色,把她放下來就要去開燈,可紀光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不要開燈。」
即使酒醉,她仍然有幾分意識,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但聲音里仍然有幾分哽咽。
看許葉沒去開燈她好像才放下心來,鬆了手,挪動身體遠離許葉,整個人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處,黑順的髮絲垂落,她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裡。
夜幕沉沉,可許葉看她也沒有半分睡著的模樣,只是離自己遠遠的,靜靜坐著,整個房間沒有任何聲音,靜的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許葉低頭,在昏暗的燈光下卻看見紀光的手攥得極緊,仿佛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許葉心裡一慌,上前握住紀光放在膝蓋上的手。
「怎麼了,小光,哪裡難受嗎?」
可她這話說完才發現似乎比她想像中的更嚴重,紀光她……整個身子都在輕輕的顫抖,只是那頻率極低,如果不是碰到她根本就無法感覺出來。
可紀光仍然低頭沉默不語,許葉忙捧起她的臉來,只見暖黃燈光下,紀光那一雙小鹿眼水光瀲灩,她緊緊的抿著嘴唇不發一言,可那一雙倔強而清澈的眸子裡卻有一顆顆淚珠滾落,她眼角通紅,可見是已經流了不少的淚。
這是許葉第二次見她哭。
紀光哭泣的時候從來都是沒有聲音的,她只是低著頭,努力不讓別人發現,臉頰會變得很紅,可她那一雙黑亮亮的眼睛裡會變得水汪汪的,一顆顆淚珠滾落,她從來不會去擦拭,靜默的讓人難以感知到她的存在。
她的淚珠像是深海里的微光,絕望的、孤單的、執著的亮著,卻又逃脫不了被黑暗淹沒的宿命。
許葉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聲音里有幾分慌張,心疼的問:「是不是哪裡難受,是空腹喝了太多酒了嗎?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你這傻孩子,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愛護自己呢!」
紀光搖搖頭,但也不回許葉的話,那清澈的淚珠卻怎麼也停止不下來的往下掉,她輕輕咬住了下唇,即使酒醉之中也仍然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許葉心裡就好像被一排細細密密的針給扎過,那一陣疼既悠遠又綿長,她一下把紀光攬在了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肩,小聲的重複道歉:「是我不好,小光,是我不好,你別這樣,哪裡難受要告訴我啊,小光乖……」
紀光被她馨香的懷抱所吸引,埋首在她肩頭,整個身體都放鬆不少,漸漸的哭出聲音來,只是仍然很小聲很克制,那聲音就像秋夜裡走失的小奶貓,聲音細軟而短促,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呼喚著主人找到它然後把它帶回家……第一次,第一次她嘗試放下堅硬的盔甲。
許葉用力的抱著她,覺得紀光停止了顫抖,也放開聲音小聲啜泣起來,才稍稍覺得放心了一些,仍然在她耳邊喃喃:
——不要怕,我說過我一直在的……
——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你再碰一滴酒,再敢喝酒我就不要你了……
她乖順的嗯了數聲,一如當年初見當年初見她的樣子。
那時候許葉像逃亡一樣離開了大學校園,去到陌生城市的大學開始了工作。
如此前塵往事無人知曉,孤身一人,無根無痕,許葉暗想,在陌生的城市裡成為原子化的個體,孤單而安全。
那時光日復一日的平靜,平靜的像深山裡的空潭,沒有一絲迴響。雖然不用再面對無邊的流言,家人的斥責和街坊鄰居在她身後的指指點點,可她的心也像缺乏陽光而停止生長的枯樹,一陣秋風吹過,葉子都隨著風往下掉,只有漫無邊際的寂寥。
直到有一天,眼前這個小姑娘忽然走進了自己的世界,起初她瘦弱孤苦,許葉心疼她,學著照顧她,給她做飯,課後給她補習先前錯過的課程,騎單車帶她去學校上車,晚上在昏暗的路燈下等她下自習和她一起回家……
不知不覺間深秋過去,嚴冬過去,堅冰消融,大地回春,她心裡也好像一棵生了不少嫩芽的春樹……
第一次見到紀光,是在九年前那個七月初的夏天。
臨近暑假的傍晚,空蕩蕩的校園裡已經沒了人影。許葉推著單車從實驗室樓下過來,遠遠的看見有個女孩子在學校里的蓮塘邊,等她行至此處,那小姑娘仍然坐在最靠近池塘的一級台階上,低著頭看著水面。
雖然說蓮塘里蓮花開的正好,粉色的嬌嫩,白色的出塵,在此賞花也實在是很正常。可許葉從她孤寂的背影里卻感知到她有滿腹的心事,也不知怎麼,她心裡一動,出聲喚了她。
女孩回頭,一雙圓圓的小鹿眼直直的看著她,眼神里有顯而易見的拘謹,但是又格外清澈,似乎隱隱有光華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