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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葉那時剛工作不久,還沒買車,都是騎車上下班,她過去推車的時候,紀光就在那香樟樹下等她,昏黃的路燈光芒溫柔,一路上有小姑娘陪著熱熱鬧鬧的,那時候許葉感覺一天工作的辛勞就在這短短二十分鐘的路程中煙消雲散了。
紀光家住的離舒大不遠,她外婆是舒川附小的老教師,分的房子很近,只是位置並不太好,有些偏僻了,有一次許葉送紀光回去,在小巷那裡就碰見一個醉鬼。
估計著也不是流氓,大抵是生活不如意便喝多了酒,於是精神有些不太好,在街上拿著個板磚晃悠,剛好與許葉她們迎面對上。
那時候許葉才是個大學畢業不久的年輕女孩兒,遠沒有現在的淡定從容,可她努力使自己語調平靜,用力握了握紀光的手,小聲對她說讓她先走,可她掌心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紀光才知道她遠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冷靜,可是她上前一步,側身護著她,還叫她先走。
紀光嘴角帶上幾分溫柔神色,許老師那時候應該也怕的不得了吧,可是她還是溫柔又堅定地護著自己,在黑夜中也閃出光來。
最後倒是有驚無險,那酒鬼還沒上前就自己醉倒在地,不過自那以後許葉是再也不讓紀光等她下班了,可從那以後紀光就知道,如果曾經纏著許葉時,她尚有些懵懵懂懂,只是隱隱知道自己想見到她,可那一刻她握住許葉冰涼的手心,就知道自己這顆心裡再也放不進其他的人了。
只是這一次情境顯然並沒有上次那般好了,圍了一圈的人,這下子又怎麼走的出去呢?紀光搖了搖頭,神色間還是帶著幾分溫柔,但看向那些男人時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寒意……幸好,幸好她來的及時。
那王姓流氓剛剛被踢了一腳膝蓋閃了閃,也只當做是自己不小心,沒放在心上,又再次走向前來,紀光一把將許葉拉到身後,修長結實的腿又給了他一腳,這一下他雖然伸了手去擋,還想拉著紀光的腿讓她人過來,可是卻沒想到被一腳踹翻,向後一跌,雙手撐地撐的及時,否則就是要直接腦門磕地上了。
這下子他火了,爬起來也再不講什麼憐香惜玉,拿起個酒瓶子就往紀光身上砸,紀光卻並不退讓,反而上前一步,兩隻手指就扭住了這人的狗爪子,稍稍用力些,那人就覺得一陣痛,不自覺的鬆手,酒瓶子摔到了地上。
這寂靜夜裡,這清脆的聲音格外刺耳,但是那一眾小流氓先是有些遲疑,向四周張望幾下並沒有人過來,膽子又大起來,看著他們的王哥竟然沒個小姑娘力氣大,又覺得有些好笑,但又向前邁了數步,看來是不打算讓她們走了。
紀光幽幽嘆了口氣,看來今晚這事是不能大事化小了,那她讓他們斷個胳膊斷個腿,也應該算是正當防衛吧?只是許老師在自己身後,還是要小心些,別嚇著她才好。
她眯了眯眼,剛準備手下用力,擰斷這人的賤手,就聽見有人試探般地喊了一聲:「小紀?」
是裴哥。
裴遠穿著個寬鬆的白色棉麻衣服,手上提著古城街道每戶都配有的仿古的燈籠,頗有些秉燭夜遊的感覺,如果不是他白色衣服太寬鬆像個鬼一樣的話……
他不急不忙地走過來,那幾個混混自覺給他讓了路,他掃他們一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哥幾個啊,怎麼先前的牢飯還沒吃夠,還想進去混幾年嗎?」
那幾個小流氓點頭哈腰,說不出來的恭敬客氣:「裴哥玩笑了,我們就鬧著玩玩,就和姑娘去酒吧逛逛,沒什麼大事。」
裴遠似是而非的哦了一聲,又走到紀光面前:「放手吧,省得髒了自己的手。」
紀光還沒扭斷他的手腕,有點遺憾,但還是乖覺的鬆了手。
裴遠轉身,拖長了聲音:「原來我的朋友還跟你們這些小流氓有了交情,怎麼著,要不要我陪你們去玩玩?」
那先前自稱王哥的男子揉了揉自己手腕,臉上帶上一點奉承的笑:「我們哪敢啊,今晚都是個誤會,誤會,不打不相識嗎,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裴哥您彆氣。」
裴遠不客氣地打斷他,先前的笑意全是假象:「閉上你的嘴,什麼東西,還叫我裴哥,我裴遠什麼時候有你這種朋友,這次先放過你,滾吧。」
一群人長舒口氣,就要走,又被他叫住:「等等,」他轉向紀光:「心裡還有氣嗎?」
紀光點點頭,許葉在她身後拉她一下,可紀光在裴遠認同的目光中上前幾步,接過他不知在哪兒摸出來的一根木棍,上前狠狠的給那王流氓背上一棍,木棍斷了,旁邊人倒吸一口氣,仿佛能聽到皮開肉綻的聲音,這下子也真是夠狠了!
那混混頭頭敢怒不敢言,叫邊上人扶著就走了,裴遠轉過身看她們,臉上又恢復了平日裡那種不問世事的神色,笑眯眯地說:「走吧。」
許葉還有些出神,裴遠以為嚇到她了,就補充一句:「我可不是扮豬吃老虎啊,只是大家給幾分薄面罷了,平日裡本人光風霽月,人畜無害!」
這一刻許葉有些後知後覺的感受到,難怪他和紀光如此熟稔,原不過都是面善心狠的那種人……她想起紀光剛才動手那一瞬間,她神色冷淡又平靜,一點都不像平日裡那個嬌軟愛撒嬌,只知道圍著自己轉的小姑娘。
她們跟著裴遠走回來,原來裴遠看著時間不早了,她們兩個女孩子卻遲遲沒回來,也知道最近小混混不少,就想著出來看看,然後就看見她二人被堵在離客棧不遠的小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