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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睡,直睡到夜幕降臨才醒。
雲籬一醒來就聞到一股藥味,苦澀極了,忙問身旁的單冬凌:「師父,您吃藥了沒有?」
「吃了。」單冬凌向她伸出手,放在她的貓耳上,揉了兩揉。
單冬凌正在看齊裊相贈的「百合本子」,雲籬剛靠過來,她便把記載本子的靈箋挪過去一點。
二人都知道再雲雨會讓將蕪消失,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法告訴對方,現在只能看本子溫習「必學知識」,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放開膽子去嘗試。
看了會兒本子,雲籬忍不住起身道:「師父,我想自己去外面轉轉,很快就回來。」
自從知道大白狼的兩年倒計時,她心裡就像壓著一塊石頭,憋得慌。
要是有將蕪的熟人能解決這個情況,她們就不用去求司命神了。
得了單冬凌的允許,雲籬走出房間之後,立即去樓下找溪雲。
哪怕只有丁點希望,她也願意花時間去碰運氣。
此時風月客棧大堂內,正飄著一股酒香,熏得雲籬在樓梯上打了個噴嚏。
她走下樓,發現溪雲還坐在白天的位置上,周圍仍布置著屏障,只是桌上多了一隻樽,溫著酒液,香味正是從樽內散發出的。
白狼幼崽趴在溪雲膝上,睡得很熟。溪雲一抬眸,看見雲籬向自己走來,便將屏障化開一個小門,以目光示意她坐到對面,再將屏障合攏。
「能飲烈酒麼?」溪雲問她。
雲籬點點頭:「沒問題。」
溪雲用指尖微微叩桌,樽中的酒液升起來,盛入一隻精緻的杯中,慢慢移到雲籬面前。
「多謝前輩。」雲籬接過溫熱的酒,一口喝下。
「雖想叫你莫要拘束,但你既是她的轉世,如今又是異界來客,吾也不強求了。」溪雲淡淡道,「陪吾喝幾杯酒便回去罷,吾不擅長與人閒談。」
雲籬摩挲著酒杯,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道明來意:「其實,我是想向您請教一些舊事的。」
溪雲沒有說話,自顧自喝酒,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我的前世和將蕪……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呢?」雲籬繼續道,「您覺得她們是摯友,還是道侶?」
「真是個無趣的問題。」溪雲輕笑,「算了,作為陪吾喝酒的獎勵,吾便給你說一個故事罷。」
雲籬馬上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溪雲便講起來。
她不喜歡用什麼煽情詞句,直接說道:「萬年前的陰幽大陸,魔族比妖族更早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比妖族更具修煉的優勢。上古時,『強者為尊』成為唯一的生存法則,妖族為了奪取地盤,和比自己強大百倍的魔族廝殺,甚至擄來魔族中體質偏弱的女性,妖與魔結合誕下的異形妖族,便被稱作『魔獸』。」
「你既然自幼便是在神身邊長大,想必知道神需要掌管諸天萬界。像這個凡界,除卻匡正萬物的『天道法則』,還需有原住民作『支柱』,方能保證此界長存。」
雲籬點頭。
「你的前世,便是妖魔混血的玄貊族。」溪雲接著說下去,「但玄貊的魔族血脈非常強大,體內屬於妖的部分會在孕育時便被吞噬,只保留妖的外在。第一批誕生的魔獸因為造成了大量的傷亡,驚動掌管此界的司命神,司命神便將之『回收』,稍作馴化,再放回此界。」
她看向雲籬,「你的前世名喚籬落,本是這批魔獸中的一員。但她素來不喜紛爭,又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在被放回此界之前,先去諸天萬界遊歷了一番。」
雲籬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的識海里開滿了花,看來她的前世還真是個愛旅行的。
「待她回歸此界之日,正逢陰幽大陸第一次最大規模的戰亂。」溪雲給自己添了些酒,聽見膝上的幼崽含混不清地說起夢話,放下手去揉了一陣,才繼續說,「她在救一條玄龍時,被魔族的咒陣擊傷,與玄龍一起墜入深谷,醒來便到了『將蕪鄉』,即大魔將蕪的隱居之地。」
「得知籬落與玄龍皆是因為魔族而受傷,將蕪便收留了她們。三人熟識之後,一齊離開將蕪鄉,走遍陰幽大陸,希望能憑藉修為境界與能力,止戰止殺。」
聽到這,雲籬覺得這是一個經典的三人行故事。但她知道這個「三人行」的結局已定,眼裡不自地流露出惋惜。
不過後續和她想的相差甚遠,玄龍在途中遇見了一位同族,告別籬落和將蕪就走了,並不知道她們在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您說的這條玄龍,是不是就是您啊?」聽完故事,雲籬小心翼翼地問。
溪雲點了點頭,「吾的真身不便離開臨天之島,外出只用現下這個殼子。」
道出自己的身份後,她話鋒一轉:「在吾離開她們之前,她們的關係已親密無間。但上古時不允許同性相戀,她們皆知做不成明面上的道侶,故誰也沒有就此事多提。」
她頓了頓,「後來約莫只過去五六載,吾便聽說將蕪死於雷劫、籬落失去蹤跡的噩耗。再與她們相見,便是昨日。」
樽中酒倒完,溪雲恰好將故事說到這。
「她們之間的事,吾所知甚少。」溪雲道,「吾沒有再多的故事了,你且回去罷。」
雲籬喝完酒,禮貌地向她道謝,起身離開。
聽完這個故事,她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真正的道侶已死,對於將蕪而言,也許消失比留下來更像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