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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著少女好看的側臉,以及優美的頸部線條,和融於上面的,在光影交錯里也顯得白得過分了的肌膚,太宰露出了回憶著什麼的表情,慢慢地說:“沢田先生說,只要達成了使用特殊彈的前置條件,非彭格列的人,也能使用死氣彈。”
她驚醒般地豁然回頭驚訝地看著他。
望花完全沒料到老師會把這種機密告訴給外部人員。
但她很快明白了沢田家光為什麼要將這件事告訴他。
“你那天其實沒有必要幫我擋的。我的異能‘人間失格’對死氣之火也有效,或許它會變成一顆普通的子彈,也可能消失,如果是普通的子彈,那個距離加上敵人重傷的情況,很難打中我的要害。你很清楚這一點,畢竟你知道死氣彈的本質是壓縮了的死氣之火,也有豐富的戰鬥經驗,更不用說,你其實清楚死氣彈的前置條件,可你還是幫我擋住了子彈,雖然是萬分之一的機率,你擔心死氣彈不會消失,而我沒辦法滿足前置條件中‘發自內心地對活著這件事的渴望’,你怕我死?”
他問。
望花啞口無言。
她小心收藏的心思被徹徹底底地看穿了,望花甚至有種未著寸縷站在他面前的惱怒,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陽光下就無所遁形樹妖,現在只想順著樹根逃回泥地里。
“是,”她咬牙,索性承認了,瞪著他不耐煩地道,“你還想問什麼?一次性問清楚吧。”她閉了閉眼,緩了緩,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我是喜歡你,我喜歡你太宰治,但是我也討厭你,我討厭我們兩個人之間這種似是而非的不對等關係,我討厭你輕飄飄的態度和總是漫不經心的情話,我更討厭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喜歡你。可是——”
性格里有高傲一面的少女,在發現她的感情已經越來越不受控制以後,即將宣之於口的分手台詞,止於突如其來的擁抱里。
離得近了,望花才發現,太宰身上有淡淡的醫用酒精的氣味,隱藏在了白色襯衣和繃帶下面。他什麼時候受傷了?她有些疑惑地抬起了視線,耳朵貼在了太宰柔軟的頸窩,她一手推著太宰胸口,側過頭想去看他的表情,卻被他扣住了一隻手以溫柔卻不至於讓她隨意掙脫的力道按在了懷裡。
“喂,你鬆開!再不鬆手我打人了。”望花皺著眉推搡地道,她正要說重點呢!
“我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我都清楚,只是裝作不知道,對不起。但是很遺憾,我不準備讓望花接著說下去了,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和你分手。”
他打斷了她的話。
“……”
“你的老師的話語或許是正確的,事情會變成這樣,全都因為我是一個膽小鬼,因為害怕幸福,因為覺得只要避開喜悅的情緒,就不會覺得悲傷,所以才想要推開望花。但又占有欲作祟,不希望你離開我,才會把所有責任推給望花來承擔。”
他竭力維持著語氣的鎮定,但望花還是聽出了他話語裡的一絲緊張。仿佛從不撒謊的人第一次撒謊,亦或者謊話連篇的患者第一次說出真實。
“太宰?”
望花不自覺地放棄了抵抗,她滿滿都是困惑,就像是面對著“假的太宰”一樣。不如說真的是假的她反而輕鬆了,但她知道,他是真的,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也不是虛假。
——老師究竟對他說了什麼啊?
她擔憂地想著。
“怎麼辦?如果一開始就能預料到我會這麼喜歡望花就好了,那樣在最初我就能控制自己遠離你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就算是討厭這種被某種情緒束縛的感覺想要放你走,也來不及了。”他停頓了一下說,“望花,我喜歡你。”
她愣了愣,雖然這是她早已從他口中聽過許多次的情話,但和往常不同,她忽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連他的擁抱也覺得滾燙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所謂的‘喜歡’,離世人眼中的‘愛’還有多遠,和望花對我懷抱的感情又有什麼不同。但是望花,就像你擔心我死掉一樣,我預料到了所有結果,也知道你會沒事,但在你中彈後倒在我懷裡的一瞬間,我才知道我有多後怕。我後悔沒有在一開始就將你排除計劃,我不想失去你。”
他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透著熾熱,似乎要將她融化。
“你……是認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輕聲。
“嗯,很認真哦,前所未有的認真。”他重複。
“太宰。”
她溫柔地喊著他的名字,他應了聲,望花終於抬起手臂回應了太宰的這個擁抱,她抬起頭凝視著他,在腦海中細細地描繪著太宰的臉,然後稍微直起身,用一隻手拉住了太宰的領結,將他拉近自己,在望花完全觸碰到他的唇之前,他伸手拖著她的後腦勺,手指穿插過她柔軟的長髮,太宰主動低下頭,半擁著她加深了這個吻。
……
望花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太宰已經回去了,她起身拉開了窗簾,月色透過落地窗洶湧地侵占了房間,留下了一地霜雪。
她把燈打開,裸足進入了更衣間,在房間的衣櫃裡找到了乾洗過的便裝,她沒有提前對出院時要穿的衣服做出規定,部下為她準備的是不容易出錯的黑色女式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