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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榮國府, 真的太長時間了。
馬車繼續前行,一路直接到了榮國府,薛蟠臉上的笑容是怎麼都止不住,人也開始騷動了起來。眼看著就要到地方,薛蟠忍不住搗了搗賈寶玉:“寶兄弟,你說你爹娘看到你,會不會很高興?”
賈寶玉淡淡地笑了笑:“應該吧。”
“哎,寶兄弟,你這就不對了。”薛蟠有些不高興,“你看你這副模樣,哪兒像是要回家的樣子,回家應當高興才是啊。”
賈寶玉撐著下巴,翻了個白眼:“誰告訴你我不高興的?”
二人說話間,馬車悄悄地停了下來,薛蟠探頭往外一看,頓時高興了起來:“寶兄弟!咱們到了!”
賈寶玉跟著薛蟠下了馬車,看著榮國府的牌匾,賈寶玉仰著頭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眼眶一熱。
他回家了。
——
榮國府中,賈母正在和王夫人邢夫人閒聊。倒也不是沒有事兒,今兒是邢夫人在和她們商量迎春的婚事。
“迎春這丫頭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沒有福氣,自己生不出來,迎丫頭就和我的親女兒一樣,”邢夫人沒有什麼學問,但是說的都是掏心掏肺的大實話,“我就想著,這人家富貴不富貴都是其次,必須得對迎丫頭好,家裡頭人際簡單一些,那便更好了。”
賈母聽的出來,邢夫人確實是在為迎春考慮,不禁也點頭應道:“這話說的有道理,咱們又不是那等子缺錢財的人家,這選女婿,人品自然是第一的。”
這事兒和王夫人沒什麼關係,她也樂得說好話,便也幫腔:“正是如此,這姑爺上進才是最最重要的,那等子紈絝子弟可萬萬不行。”
三個女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得外頭喧鬧了起來。人聲還有隱隱增大的趨勢,叫人無法忽視。賈母有些不高興地喚來了鴛鴦:“去,去外頭看看,什麼事兒這麼吵吵鬧鬧的。”
鴛鴦依言出去了,尚未有多久,鴛鴦便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她滿臉的激動表情,和平日的那副沉靜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鴛鴦甚至來不及和賈母見禮,她直接就說道:“老祖宗!二夫人!寶二爺回來了!”
“……你說什麼?!”賈母驚得撒開了手裡的拐杖,“誰回來了?”
王夫人則表現的更加明顯一點,她直接就往外跑了出去,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王夫人滿心滿眼地就是能夠早點見到賈寶玉。
幾乎是王夫人剛剛出了門的那一剎那,一個青年跨過了院門,走進了老太太的院子。王夫人看著那青年,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她痛哭著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個青年:“寶玉,我可憐的寶玉,你出去這麼多年,怎麼瘦成這樣了!”
王夫人哭的真情實意,眼淚打濕了那青年的衣裳。青年有些尷尬地低頭看著王夫人,沉吟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說實話:“那個……姨媽,我是薛蟠,寶兄弟在我身後呢。”
王夫人:???
她猛地抬起頭,看了看自己抱著的青年,又看了一眼薛蟠身後的那個男孩子,猛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
原本是十分令人感動的重逢時間,因為王夫人認錯了人,而變得有些尷尬。
不過幸好,鴛鴦身為賈母的大丫鬟,到底還是有能力在的,她三言兩語便將眾人全都安排了開來,然後又扶著“激動過度有些眩暈”的王夫人往裡屋走,最後還不忘了給賈寶玉一個眼神——還不趕緊跟進來。
賈寶玉平日裡其實很煩王夫人這般激動的模樣,但是這麼長時間不見,猛地發現自己的母親還是老樣子,倒是讓賈寶玉忍不住地想笑。
薛蟠還在一邊尷尬:“寶兄弟,姨媽沒事兒吧?”
“放心好了,我娘身子可好了,”賈寶玉毫不客氣地拆自己母親的台,“她就是覺得有些臊得慌。”
薛蟠這才放下心來,跟著賈寶玉往裡屋走去。
賈母也已經確定了賈寶玉歸來的消息,同樣也是十分激動。只是老太太的身體情況不允許她像王夫人一樣激動,只能夠在房間裡頭等著。
賈母死死地盯著門口,就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跪下來磕了個響頭。賈寶玉壓抑著內心噴薄欲出的感情,低下頭沉聲道:“老祖宗,我回來了。”
賈母老淚縱橫,她顫抖著手想要去扶賈寶玉起來,自己腿卻是一軟,差點沒有癱倒下來。眾人一陣驚呼,趕緊上前將賈母扶了起來。賈母猶自不肯放開賈寶玉,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連連點頭:“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賈寶玉看著賈母頭上的白髮,心裏面也受到了觸動。方才在榮國府大門外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此刻終於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老祖宗,寶玉回來了!”
一時間,房間裡哭聲一片,薛蟠站在旁邊,感覺自己和這個房間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有點想走,但是又不知道往哪兒去,最後看賈寶玉和老太太哭的實在是太投入,薛蟠難得地機靈了一下,趕緊上前說道:“老太太,可別哭了,這寶兄弟回來了可是好事兒,哭多了容易傷著身子,咱們應該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