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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精緻而厚重,衣擺長長的,我想大大咧咧地走都不行,只得像方尚儀教的那樣端著走,好在有肩輿坐,要走的路不是很多。
頭上的鳳冠將我壓得幾乎無法思考,好在平日裡背的《禮典》起了作用,不停地拜,不停地揖,司儀說了什麼我完全沒聽清楚,但總算沒出什麼錯,受冊儀式就過去了。
接著尚衣女官又給我換了大紅翟衣,整個人都紅艷艷的,我望著銅鏡里的自己,只覺得連臉都是紅的。
中原的婚禮真奇怪,新娘子成親的這一日幾乎都沒時間吃東西,我入鄉隨俗,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好在永娘身上帶了吃食,偶爾會悄悄塞給我,讓我填填肚子。
拜堂的時候,先是負責婚禮的喜娘牽著我,後來又是李承鄞牽著我,我全程要蓋著蓋頭,完全看不到李承鄞的臉,也不知道他穿了什麼衣服,只看得到我們的鞋,都是紅色的,他的鞋長,我的鞋短。
司儀說了一大通話之後,我們拜天地,拜皇帝,夫妻對拜,禮終於成了。
“累不累?”李承鄞的聲音從頭上響起。
他的聲音很小,卻帶著什麼魔力一樣,我一聽到就委屈得想哭,“累,我的脖子都要斷了。”我小聲回道。
都說當新娘子是女子一輩子最開心的事,我卻覺得再沒有比這更累的了,再不結束我就要被那蓋頭給悶死了。
李承鄞說:“回去等我,好好吃點東西,吃飽就不累了。”
我還真信了他,被送回寢宮之後,我倒是可以偷偷吃點東西了,但那紅蓋頭依舊要死死地蓋著,永娘在一旁不停地跟我說,不能揭開,要等李承鄞來揭。
我等啊等,等了好幾個時辰,李承鄞都沒來,我心裡氣悶得緊。
我抬手正要將頭上的蓋頭揭下來,便聽到門外婢女叫了一聲“太子殿下”,於是收回了手。
“都下去吧。”李承鄞說。
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又聽到了他走路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越來越近,如同踩在我心尖上一般,叫我心頭一震,莫名緊張起來。
他來了,他走到我旁邊了,我已經可以看到他腳上的那雙繡著金色龍爪子的婚鞋。
他停下不動了,我等著他揭蓋頭,等了好一會兒,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他的手終於抓住了蓋頭的一角,一掀就掀開了,我只覺得眼前一亮,四面的燭光很亮,照得殿內亮堂堂的,他整個人,他的臉,也被照亮了。
他穿著紅色的衣袍,上頭繡著很多精緻的花紋,有龍紋、山、火等,我想起《禮典》,知道他作為太子,娶妃時穿戴是很有講究的,著�c裳、配九章,戴袞冕,我從沒見過他穿得這樣正式,面如冠玉,儀表清雋,站在那裡,仿佛整個人會發光一樣,叫我看得呆了。
他也瞧著我,瞧了好一會兒。
我覺得腦袋被壓得受不住了,才回了神,開口道:“這鳳冠和珠釵頭飾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你快給我拿下來。”
他怔愣了一下,抬手要給我摘鳳冠,卻又收了回去,“先等等,合卺酒還沒喝。”
他不說我都忘記還有這麼一回事了。
他從一旁端來了兩盞酒,那兩盞酒用一根紅線牽著,緊緊連在一塊兒。
我這會兒正好有些渴了,接過其中的一杯就要喝,李承鄞好像猜到我會這樣做一般,阻止道:“傻瓜,不是這樣喝的。”
“那要怎么喝?”我不解地望著這兩盞酒。
李承鄞似乎笑了一下,舉起酒杯,勾著我的手臂,與我的手交叉之後,再繞到身前,“好了,可以喝了。”
我愣愣地點頭,舉著酒杯湊近嘴巴,我們原本隔得不是那麼近,但想要喝到這杯中的酒就要湊得非常近,幾乎是頭挨著頭,連彼此的氣息都可以感覺得到。
也不知道是屋子裡的火爐生得太旺還是如何,我覺得全身都在一陣陣地發燙。
“喝呀。”他突然催促道。我看到他手裡的酒杯也貼在嘴邊了,似乎在等我一起喝。
“唔。”我趕緊一口飲盡了那杯酒,那酒瀰漫著花香,清冽可口,也不知道是什麼花釀的。
我喝完之後,李承鄞也喝完了,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酒杯,裡面一滴酒也沒有了,真可惜,我還想再喝呢。
李承鄞將酒杯放回去之後,就給我摘鳳冠,頭上的珠釵隨著他的動作叮鈴作響,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的動作很輕,居然一點也沒弄疼我,我全程盯著他衣服上的花紋,有些出神。
今天過得就像做夢一樣,我們又舉行了一次婚禮,我真真正正成為了他的太子妃,我們昨天還在吵架打架來著呢。
他搗鼓了一陣,終於將我頭上的東西全都拿了下來,沒有了那沉重的鳳冠,我終於輕鬆了些,一口氣總算喘過來了。
他突然尋來了一把剪刀,那剪刀泛著銳利的光,一下子閃著了我的眼,我嚇得縮了一下,“你要幹什麼?”
我腦海里閃過無數畫面,全都是我在新婚之夜被李承鄞用剪刀刺死的慘狀。
他沒做聲,而是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剪了一撮他的頭髮,然後走近我,“咔嚓”一聲,剪了我的一撮頭髮,然後將剪刀放到一邊。
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了,覺得自己安全了,又開始盯著他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