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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出去,我便跪在了地上,李承鄞也同我一起跪在地上,皇帝坐在上頭,我們跪在下頭。
我又開始胡思亂想,我想我這下罪過大了,我帶著李承鄞來逛窯子,還將他扮成了女子,最打緊的是還被皇帝瞧了個正著……
我肯定會被重重地責罰,抄書什麼的估計都還是輕的了,很可能還會挨鞭子,要是被亂棍打死,我下了地獄也無顏見列祖列宗……
而且,我要是死了,阿爹阿娘都會很傷心的……還有李承鄞,他一定也會很難過,我是真的想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我要是死了,他娶別的姑娘可怎麼辦?
不對不對……我不會死的,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皇帝也來逛窯子了,我們逛是逛,他逛也是逛,難道他還好意思叫我抄書或者將我亂棍打死?
沒事的沒事的,我心想,就算被罰,我也罪不至死。
好一會兒過後,皇帝終於發話了,只聽他問李承鄞:“鄞兒,你為何會出現在此?還穿成這樣?”
我的頭微微歪了歪,用眼角的光瞟著男扮女裝的李承鄞。他會把我供出來,說是我帶他來的嗎?
呸呸呸,我瞎想什麼,我崴個腳他都要冷臉半日,應該不至於關鍵時候將我當靶子,讓我苦苦受罰。
李承鄞果然沒有將我供出來,而是道:“回父親大人,父親大人為何而來,孩兒就為何而來。”
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臉色都沒變一下。
皇帝是來找明月姐姐的,難道他也是來找明月姐姐的?為了見明月姐姐,還不惜穿女裝扮成女人?
不對不對,他剛剛都沒怎麼看明月姐姐,我覺得他就是知道皇帝會在這裡,故意來這裡見皇帝的。
“這麼說,你是尾隨朕來的?”皇帝不動聲色地道。
“孩兒不敢。孩兒只是無意中得知陳氏女尚在人世,而陳家與孩兒生母顧家又有些交情,故而前來尋人。”
“哦,那尋到之後呢?”皇帝又問。
“翻案。”李承鄞道。
“十餘年前的舊案?”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承鄞。
李承鄞道:“是。孩兒作為晚輩,自當為母族討回一個公道,洗刷當年的冤屈。”
皇帝只是淡淡地道:“你說得倒是簡單,人證何在?物證又何在?”
“物證孩兒這兒自是要多少有多少,至於人證。”李承鄞的聲音頓了頓,“父親大人既已尋到了這兒,心裡必定是有數了。孩兒希望顧陳兩家上上下下百餘條冤魂能得到安息,希望自幼未曾得見的母親得到安息,因而,孩兒懇請父親大人重審此案,還顧陳兩家一個公道。”
皇帝道:“你當知道,為政不得罪巨室,這麼多年,朕白教你了?”
“孩兒自當謹遵父親大人的教誨。可,巨室之為巨室,都是天家給的,父親大人不擔心,給的權力太大,會失去掌控嗎?還是父親大人來此並非為了查案?”李承鄞似乎不怕皇帝突然冷下來的臉色,而是似笑非笑地道。
糟糕,他這段話分明是在頂撞皇帝,要是皇帝龍顏大怒,他豈不是又要被揍一頓?我戰戰兢兢的揪著袖子,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皇帝好一會兒沒出聲,而後只是朝我道:“小楓,你去看看明月,叫她再溫一壺酒來。”
“父皇……”
“噓!莫要聲張,我只是這裡的一個客人。”皇帝打斷我的話。
他這明明是故意支開我,就像剛剛支開明月姐姐一樣。可,他是皇帝,他開口了,我哪敢不從?我只得一步三回頭地退出門外。
我真怕皇帝大發雷霆,可我剛剛給李承鄞使眼色,讓他少頂撞皇帝,他只是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我在屋外轉悠了一下 豎著耳朵聽裡頭的動靜,可卻什麼也聽不到,真把我急得團團轉。
“周公子,周公子!”有個舞姬急匆匆地朝我跑來,聲音很是著急。
“怎麼了?”我問。
舞姬道:“悠娘,悠娘被人綁起來了,那些人蠻橫得很,一闖進來就抓人,坊裡頭都是姑娘家,不敢出頭,王媽媽特意叫奴家來尋你。”
“什麼人這麼大膽?快帶我去。”我氣憤地道。天子腳下,居然有這等恃強欺弱的事情。既然我在鳴玉坊的人眼中是個男人,就要拿出男人的擔當來,將那些暴徒趕出去。
舞姬帶著我一路來到了前樓,前樓的大堂鬧哄哄的,圍滿了人,我越過重重人群,擠到了最前面,只聽王大娘扯著嗓門高喊:“我還是那句話,想帶走鳴玉坊的姑娘,沒門!”
“就是,門都沒有!”我也張口喊道。
“你又是誰?憑什麼管本大爺的閒事?”那為首的人的目光立即瞪向我。
只見他身材圓滾滾的,留著兩撇黑鬍子,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大胖子。
我說:“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又是哪裡來的混混?膽敢縱人行兇,無故綁架鳴玉坊的姑娘!”
那為首的哼一聲:“你才混混!本大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京城孫二爺是也。”
“孫二……”我笑道,“就是那個只會威脅孤兒寡母,到處放高利貸的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