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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未見,殿下的身手又長進許多。”柴牧由衷地道。
�N朝素來有皇子領兵打仗的慣例,因此,只要有意願參軍,皇帝都會讓其到軍中歷練。李承鄞兩年前就曾改名換姓,在鄯州節度使梁虎的軍中當了個小兵,待過一年有餘。
鄯州離西州不近卻也不遠,柴牧當時路過鄯州,奉明遠娘娘的命前來與李承鄞交涉,兩人見過幾次,還將顧家的連珠箭傳授給了他。
彼時,李承鄞尚幼,僅十三歲,身手尚且中規中矩,而今一見,他竟能將□□戳到他眼前了。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已是太子,不再是當年的五皇子了。
“柴先生謬讚了,承鄞不及柴先生。”李承鄞道。
柴牧拍了一下正在啃草的馬,道:“幸而殿下平安,柴某已找尋殿下多時,如今西州多有流寇作亂,不甚太平,殿下還請隨柴某來。”
李承鄞拱手道:“有勞柴先生帶路。”
柴牧帶著李承鄞去換了一身衣裳,兩人一同進了西州的鳳凰城。
裴照已經在茶肆等候多時,兩人一進去,裴照便站起身來,見李承鄞沒事,抱拳叫了聲:“五公子。”
“阿照!別來無恙。”李承鄞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照中規中矩地道:“勞公子記掛,卑職在軍中尚好。”
李承鄞說:“你還是老樣子!甚是無趣。”
裴照沒說話。柴牧則說:“既然五公子已安全入城,柴某便先走一步了。”
李承鄞也沒留人,只是將柴牧送至門口,“往後,只怕還得柴先生相助。”
柴牧道:“五公子若有需要,開口便是。”說罷,便轉身出了茶肆。
裴照結了帳,領著李承鄞往後門走,後門有馬廄,李承鄞挑了一匹馬,同裴照一起,往西境安護府趕。
兩人跑了一程,便雙雙下了馬,牽著馬走在沙地上,裴照邊走邊道:“前些日子,我接到了父親的來信,他在信中說,殿下此番前來,是要擔任大都督,領兵出征丹蚩的。”
李承鄞沒有接話,他這次來,帶了五千羽林軍,明面上是來求娶西州九公主,但皇帝的動機當然不會這樣簡單,只不過……天高皇帝遠,他也不再是那個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李承鄞了。
裴照沒聽到李承鄞說話,便朝他看去,只見他望著前邊,目光堅定,似乎早已做出了什麼決定。
李承鄞素來是個嚴謹的人,雖有時任性妄為,但他有主見,行事滴水不漏,裴照近三年雖不在中原,但也知曉朝中太子兩次易主的事。若說李承鄞什麼都沒做,裴照是不信的。
李承鄞在鄯州的時候,裴照在西境,兩地相去不遠,裴照因此偶爾會聽人說起他的事。他進入軍中之時不過一個普通小兵,連鄯州節度使梁虎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卻在短短時間內屢立軍功,在軍中頗有威望。連裴照所在的軍中都有無數人都知道,鄯州的顧小將打仗不怕死,苦差事樣樣肯做,還精通兵法,曾幾次替梁虎解除危機。
梁虎為人忠厚,頗為惜才,因此,很看重李承鄞,在軍務上面,行軍打仗方面,都悉心指點,據說還有意將李承鄞收作弟子,後來也不知怎的,就不了了之了。
七月的太陽火辣辣的,曬得人全身發燙,滲出汗來。裴照回神時,李承鄞已經丟下馬匹,到前邊的水澗洗臉去了。
裴照也走了過去,他一走近,李承鄞便道:“若真要有一仗,那便戰,可丹蚩不是首選。”
裴照稍愣,才明白李承鄞是在接他之前的話。可為何不是丹蚩?西境三國西州、朔搏和丹蚩,唯有丹蚩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丹蚩人武力最高,最難對付,且人好戰,嗜殺,屢屢挑釁中原,又因他們身處北地,居所不定,王帳更是難尋。
可以說,只需拿下了丹蚩,整個西境便在中原的掌控之中了。而今,李承鄞竟說,不打丹蚩。裴照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此等損己利人的事可不像李承鄞會做的。
“殿下的意思是?”裴照追問一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承鄞淡淡解釋。
“可是,殿下……”
李承鄞冷聲打斷他:“沒有可是,阿照,這是命令。”
是了,裴照想,這是命令,李承鄞是君,他是臣,雖兩人自幼相識,但他從小就知道,李承鄞是他將來要輔佐的人,只不過,以前的李承鄞只是五皇子,而現在的他是儲君,也將是這天下之主。作為臣子,他理當服從命令。於是,他沒有再追問什麼。
李承鄞洗臉完畢,開始往回走,邊走邊道:“我此次前來,帶了五千羽林軍,他們皆是我手中的精兵強將,這會兒已經入境駐紮,只等時機成熟。高顯此人靠不住,我不欲與丹蚩交戰之事,不必告知他。”
“是,殿下。”裴照應聲道。他雖嘴上應道,但心中頗有疑惑,李承鄞手中尚有五千精兵,為何會被伏擊?
李承鄞大約看出他的疑惑,嘴角微揚:“兵不厭詐,為戲而已,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他說這些話時,雖微帶笑意,卻叫人感覺陰風一陣。
這一刻,裴照更加明白,李承鄞已經不再是當初五皇子了。他越來越像一個領導者,不怒自威,威嚴之氣竟不輸當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