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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有些痴戀的落在她臉頰上,輕聲自言自語:「裴姨,你知道你的睫毛有多少根嗎?」
郁綿微微彎起了唇角,俯下身,慢慢靠近了,那股酸澀又甜蜜的感覺侵占了她每個細胞。她無法自控的靠的更近一點,她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她根根分明的纖細眼睫。
她控制不住的,想偷偷親吻她。
她抿了下唇,然後慢慢低下頭,花瓣般的嘴唇在裴松溪眼睫上輕輕拂過。
她那麼虔誠的親吻她的眼睫:「你不知道你的睫毛有多少根。就像你一直不知道,我愛你。」
燈下的睡美人,睡顏恬靜安詳,優美如畫,從她的視角看,美的令人心顫。清醒時的冷清淡漠褪去之後,似乎看清她的孤寂脆弱,是令人憐惜的。
郁綿趴在床邊看她,很久很久,忽然輕聲說:「你知道的,對吧。」
靜寂安穩的氣氛就這麼被打破了。
童話中的睡美人回歸塵世,纖細如蝶翼般的眼睫輕輕顫動兩下,她的眼睫輕輕闔動著,聲音是有些顫抖的:「你出去吧。」
她是清醒的。
郁綿一開始就知道她是醒的。
早在她俯下身,看到她眼睫輕輕顫動的弧度時,就知道了。
她是有多大膽。
明明都想好了等自己再長大一點,再來告訴裴姨這一切,最起碼,等到她能與她比肩。可是她偷偷回來,她看見她,她發現裴松溪生病,她猜測她在吃藥……她心疼的要瘋了。
她甚至更大膽的靠近她,只在突然之間,看著她因為低燒而枯乾的緋色唇瓣,輕聲問:「裴姨,如果我剛才更大膽一點,直接親你呢?」
裴松溪側過身,背對著她,她太久沒說話了,聲音似乎都有些不受她控制,只重複著說:「……你出去吧。」
郁綿站起來,有的問題放在心底太久了,她終於決定問出來:「我在你身邊,不可以,對嗎?」
或許她藏得不那麼好,或許她早就知道了。
在車站她送她那副畫的時候,她的神情就透露出她心底的情緒。她分明看到她眼底的水光,藏著壓抑很深很深的感情……只是她還不敢確定。
裴松溪的聲音輕的像嘆息:「對不起……」
郁綿微微彎了下唇角,笑著笑著,眼底有水光閃過:「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裴姨。你對我……真的,真的一點喜歡都沒有嗎?」
她不是完全感知不到的。
她不相信……她明明……
裴松溪慢慢閉上了眼睛,嗓音啞的厲害,聲音似要在晚風中消散,卻是冷冰而殘忍的審判:「……沒有。」
第77章 77
「松溪, 你喝點水。」
周清圓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你在生病嗎?」
裴松溪坐在她對面,慢慢伸手握住了茶杯。以前她來這裡,神情都很平淡。可這一次, 她低燒還沒退,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睛卻很亮:「綿綿昨天回來了。」
周清圓愣住:「回來了, 你跟她……」
裴松溪抿了下唇, 搭在茶杯上的手指慢慢收緊了, 清瘦的指節因過於用力而發白:「我給了她錯誤的引導。是我不對。」
綿綿對她,是孺慕, 是敬重,是親人之愛,卻唯獨不該是喜歡。
而且,昨晚的事,她覺得自己不可原諒。
明明……明明在郁綿靠過來那一刻,她就已經醒了, 可她裝作未醒的樣子,只是那麼一瞬間的私心,下一秒……就感覺柔美溫軟如花瓣般的唇瓣落下來,落在她眼睫上。
那是她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的女孩,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呼吸那麼清甜,她的親吻那麼虔誠, 真誠而滾燙, 讓她的心為她失控的瘋狂跳動。
像是在風雪裡走了整路的夜歸人, 在無盡寥落岑寂的雪原上,看到了一盞孤光。於是她貪戀著,也渴慕著,甚至想握著這一束微光,藏入懷裡。
不必想,她都知道,肯定是那一刻的悸動,泄露了她的秘密。
周清圓聽到她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凝視著她捏在杯沿上而近乎青白的指節,站起來把她手中的水杯奪走了:「你冷靜一點,松溪。」
她好像還沒見過裴松溪這麼失控的樣子。
似乎十幾歲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理智淡漠,心計無匹。可是現在,她看著她陷入這麼矛盾又感性的狀態,著實是吃了一驚——那個叫郁綿的小姑娘,對她的影響和干擾原來有這麼大。
裴松溪垂著眼眸,過了許久才開口:「我和她之間有太多問題。她太小了,因為我沒有把握好我們的相處方式,讓她分不清親情、依戀、孺慕和……和喜歡。我……我不會再見她。」
她說著說著,忽然就說不下去。
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的小姑娘,她是這麼美好的年輕女孩,而她……她比她大十八歲,更不要說,她的心陷在十幾歲的雨夜裡走不出來。她這麼失控的心理狀態,她怎麼能……
周清圓看出她深受困擾:「松溪,不要再把所有的事情都歸咎成你的錯誤,好嗎?就像你母親當年去世,那也是以為你父親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來。你帶她出來,也是因為她騙你,是她自己買的藥和刀子,是別人做錯的事情,不是你的錯誤,好嗎?」
裴松溪不說話,薄唇緊緊抿成一線,眼睛卻越發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