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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該這樣的。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她能擁抱更廣闊的天地,更美好的世界。
郁安清說著說著,眼淚滾落:「你知道嗎,她小時候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除了你。疼愛她的爺爺奶奶,她跟他們不親近。安禮和阿凝,她的親生父母,也不記得。你成了她的唯一,這樣的情況,你覺得好嗎?」
裴松溪沉默的笑了笑。
郁安清說的是對的。
那些無意忽略的凝視,逐漸越界的試探,無限親昵的目光……
在那一刻,忽然在她眼前浮現,一幀一幀回放。
她知道她做錯了。
本不該如此的。
綿綿還太小了。
她不認為綿綿有什麼錯處,只是她還見過世界的廣闊,也分不清什麼是信任,什麼是依戀,什麼是……還沒能知道什麼喜歡,什麼是愛慕,就早早許下永遠在她身邊的承諾。
她比她長了這麼多年歲,應該更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世界廣闊,宇宙浩瀚。
她不該,也不可能成為她的唯一。
可是。
可是……
裴松溪回到家,在照片牆前站了很久。
她看著今天新拍出來的這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眼睛明亮,笑容美好。她靜靜的想,我的綿綿長大了。她這麼好看,這麼好……這麼陽光。
她想起這麼多年來的時光。
裴松溪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照片牆。
小學第一次家長會,在銀杏樹下,她溫柔的凝視著她;後來綿綿參加文藝匯演,穿著紅色裙子,像一顆發光的星星,她記錄下她耀眼的瞬間……第一次生病,出院那天,少女臉色蒼白,笑容卻燦爛,她回到家,偷偷寫下『第一次生病。我好想她』。
無數個光陰的碎片。
原來這些年過去,不知不覺間,這些照片已經貼滿了一整面牆。
這顆種子在她身邊,靜靜發芽,長大。
她看著這朵花越開越美,這是十二年的時光。
裴松溪把今天拍的照片貼上去,看著年輕女孩稚嫩陽光的笑臉,忽然淚流滿面。
從今天起,就結束了。
綿綿。
她目睹一朵花是如何緩緩綻放的。
這是她的時光。
第68章 68
裴林茂被警察帶走那天, 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裴松溪站在窗邊,拿相機對準著窗台上新冒出來的爬山虎,記錄下它們綠意盎然又充滿活力的樣子, 唇角不知不覺彎起了一點好看的弧度。
丁玫也在家,聽聞警察要把丈夫帶走,她再也維持不了平日裡雍容大氣的貴婦氣度, 哭著扯住了裴林茂的衣袖:「不, 不能跟他們走。」
裴林茂比她冷靜很多, 最初的慌亂過去之後,他的目光落在站在窗邊的人身上, 那人背對著他們,並沒有隔岸觀火的得意和雀躍,只依舊是那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他忽然發現……是他錯了。
松溪從小成績就好,相貌也好,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師長、親戚都只會稱讚她, 在她的耀眼背後,他原本還算優秀的履歷,就變得平平無奇,光芒黯淡。
直到母親得上抑鬱症,被父親關在家裡,松溪再也不出門, 也不參加任何社交晚會, 從眾人的眼中淡去之後, 他終於找到了一點人群中央的耀眼位置,遊走於眾人之間,是受人吹捧的裴大少爺。就連母親去世,妹妹情緒崩潰,也不能讓他從那種被簇擁、被圍繞的感覺中醒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做錯了。
松溪從來就沒想過跟他去爭搶什麼……如果不是他步步緊逼,她根本不會奪了他的權,如果不是他非要去動郁家那個小丫頭,她大概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她應該早就知道的吧,只是按捺到現在。
裴林茂低下頭,輕聲笑了一下,拂開丁玫的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按了按,一開口嗓音就啞了:「阿玫,你在家好好的,爸回來了你別跟他鬧。暫時別跟小遠說了,也別跟奶奶說了。我走了。」
一陣清脆手銬碰撞的聲音響起,混雜著踢踏的腳步聲和女人壓抑的低泣,在客廳里盤桓不下。過了很久,隨著大門砰的一聲關上的聲音,終於重歸平靜。
站在窗邊那人終於放下相機,轉過身,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也往外走。
丁玫坐在沙發上,哭的不能自抑:「是不是你做的,松溪?」
裴松溪抿了下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刺眼又熾熱,魏意已經等在路上,車窗緩緩搖下來:「裴總,現在過去嗎?」
裴松溪微微頷首:「走吧。」
車開到郁家的一家倉庫。
在警察到來之前,她還有些問題,想親口問一問郁安舟。
郁安舟這些年來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過是放出一些有關他的把柄,就有各方利益來找他的麻煩。他被逼無奈,藏到了一家小倉庫里,據說還受了輕傷。
站在倉庫生鏽的大門外,魏意攔住裴松溪,讓隨行來的保鏢推開大門。
有個穿著灰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跛著腿就跑,保鏢很快就追上他,高大健壯的漢子輕而易舉就壓制住他,笑出一口白牙:「別跑,兄弟,聊聊天而已。」
兩個保鏢負責清場,周圍很快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