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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是忍著沒對裴松溪說教的,可是他一向是打心底里疼孫女,說郁綿幾句話也下不了重口,最後一個沒忍住,還是指著裴松溪說起來:「你!你說你這個歲數了,怎麼還跟個小女孩一起胡鬧呢?你們開始多久了,難道是她上高中的時候?」
以前他是想過要怎麼感謝裴松溪的,於是讓女兒跟她合作,利益分成上可以給裴氏讓利,甚至連給她介紹對象都想過了,可是萬萬沒想過要把自家孫女賠給她啊!
裴松溪抬起頭,苦笑一下:「您先消消氣。當然不可能是那時候……是最近,就這一兩個月。」
郁聞青氣的跺腳:「最近?最近她都三年沒回來了,你說就這一兩個月,你少騙我!」
裴松溪神色清淡的垂下眼眸:「絕對沒騙您,4月16號,我坐飛機去永州大學,您可以查證的。」
老先生深深看了她幾眼,還是選擇了相信她人品。
當時她連自己親哥哥都狠得下心送到牢里,還有安舟那件事……她處理的那麼好,一點輿論的水花都沒有,她更沒有趁機拿捏過他什麼,只說不要告訴郁綿就好。
他越想越到這裡,就越是為難。
這裴家的姑娘從人品、長相,到性情、心計,沒有一點不出挑的,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她呢,小綿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啊,她們兩個差了十八歲啊!
他現在滿心都是小白菜被豬拱的心情,可是鬧是不敢鬧了。
以前大兒子出車禍,就是因為跟他鬧彆扭吵架後離家後出的事故。現在他是氣的心肝都疼,氣的昨晚一夜沒睡,也不敢過於強勢……
他要拿這兩個糟心傢伙怎麼辦呢!
郁聞青平復了一會心情,復又在沙發上坐下了:「你也知道,你們這樣其實不對吧?」
裴松溪知道這個問題是在問她,攔住了郁綿要說話的意思:「對與不對,取決於判定者的認知。您認為不對,但我不這麼認為。」
她認定的事情,絕不會再改。
郁聞青又氣起來,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她:「老裴!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裴松溪眉心一凝:「……老裴?」
以前哪次見面,老先生都是溫溫和和叫她小裴的,現在怎麼忽然開始叫老裴了?!
郁聞青捕捉到她神情中的錯愕,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砸了一塊石頭。
他忽然滿意極了,甚至緩緩笑了起來:「對啊,老裴,你說說你,一大把年紀了,怎麼不學好,非要做個偷小白菜的老賊呢?」
裴松溪微微抿了抿唇,神情陡然收緊了,字字用力的說:「請不要這麼稱呼我。」
「那什麼,大裴?」
「爺爺!」
郁綿聽不下去了,她多多少少也看出了老人氣消了,可是現在又像個孩子似的亂調侃了。
裴松溪凝視著她半晌,默默垂下眼眸:「那您隨意叫吧。」
郁聞青哼了一聲,暫時歇火:「你們兩個,什麼意見。」
方錦棠其實沒什麼意見,老太太這幾年身體愈發不好,精神狀態也不佳,剛才聽著聽著差點要睡著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說:「安清說吧,我沒意見,中立。」
老先生給女兒使了使眼色,郁安清朝他微微一笑,卻沒聽從他的示意。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堆起細細褶皺,有風霜流逝的痕跡,但依舊是優雅從容的:「我不反對她們在一起。」
郁聞青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郁安清微微一笑,卻並未改口。
數年前那次聊天,那時候她覺得郁綿太小,對裴松溪有些過度依戀,甚至不願意回到自己的家庭中,於是跟裴松溪聊了很久。
在聊之前她還擔心裴松溪的態度,可是一旦開口,對方是那麼冷靜而理智的,分析什麼對郁綿好,什麼不好,最後很快做出決定。
郁安清還記得,送郁綿上學那天,她從永州走的時候,在夜色中的校園裡看見裴松溪了,那背影分明是伶仃寥落的,可見她對自己當真是狠得下心。
後來郁綿的狀態,她也是多多少少知道的,也曾經不忍心勸過,可郁綿根本聽不進去,那麼倔強的搖頭。
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是怎麼又走到一起的。
可是她想……在這麼長的時間流逝之後,郁綿是真的長大了,能分辨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依戀。
至於裴松溪……她跟她合作這麼多年,當然知道她在商場上是多麼冷心冷性、理智無匹的人,卻一次次為了郁綿讓步……
她似乎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郁安清看向裴松溪,笑著沖她一點頭:「我是認真想過的,我不反對她們在一起,甚至我覺得,這樣很好。」
她這話說完,可把老先生氣的要死,他又站起來轉了幾圈,安靜的客廳里時不時響起幾句憤怒的質問。
「你說說你啊,都說老牛吃嫩草,兔子不吃窩邊草,我說你是吃窩邊嫩草的老牛!」
「這事我告訴你,必須冷靜,別一時衝動。親人易做,再往前那一步就退不回來了!」
「 是吧,老裴?」
裴松溪原本還算是冷靜的聽著,只聽到最後一個稱呼,又忍不住抬起頭:「您……」
郁綿也徹底被這個稱呼惹惱了,從沙發上跳起來:「爺爺!不許叫老裴!太難聽了,您怎麼可以這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