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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自己的心被擊中了。
為什麼會是他呢?
那時候裴松溪解除婚約,她是過了幾天才知道的,裴松溪更是從來沒有跟她說過為什麼會解除婚約,她也沒有問。
她不敢問,但她珍惜著每分每秒,就感覺自己像是偷來了某個絕世珍寶,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怕被人奪走了。
現在想想,她卻感覺到一種難言的酸澀,某個念頭冒出來:
——是為了給我一個家,她是為了我解除婚約的嗎?
她是不是還喜歡著溫治臻?
所以現在,現在她離開了,她也去找他了。
郁綿知道溫治臻一直在英格蘭療養,也聽聞他身體不好。前幾年她也聽到過裴松溪跟他通電話,聽到她問候他的身體狀況,語氣溫和,偶爾含著一點笑意。這是非常罕見的,因為裴松溪待人冷淡,這種主動問候的情況太少了,幾乎從沒發生過。
她知道裴松溪和溫治臻從小認識,放在偶像劇里就是青梅竹馬,更不要說,他們本身實在是很相襯的,現在沒了她這個麻煩了,他們是不是……是不是要結婚了?
郁綿仰起頭看了看天空,平靜的心湖被這個想法炸起了驚濤駭浪。
電話那端復又傳來裴松溪的聲音:「綿綿,你還在嗎?」
郁綿輕輕嗯了一聲,克制著喉頭哽咽:「……在。」
「好久沒聽到你說話,以為你掛了,剛剛治臻跟你打了個招呼,我沒有騙你。我最近在英國。」
「嗯,我知道了。」
可是想問的話再也問不出口了。
原本她想問她,元旦很快就要到了,有三天的假期,她想回家,想見見她,可以嗎。
裴松溪還在輕聲說著話:「生活費夠花嗎?天氣冷了,記得買幾件新的羽絨服,太舊的衣服不暖和。」
「夠的,很夠的。」
銀行卡里,裴松溪每年都給她存上很大一筆錢,更不要說家裡爺爺奶奶姑姑都會給她打錢,可是……可是她忽然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沒有家了。
原來長大是這種感覺嗎?
她覺得自己無家可歸了。
裴松溪聽出她情緒不太好,頓了幾秒,才很克制的說:「綿綿,你已經十八歲了。答應裴姨,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郁綿無聲的抿了下唇角,輕聲說:「好。」
然後她把電話掛斷了。
第71章 71
北歐的冬天難得有了太陽, 那種濕冷的感覺減淡不少。
夕陽日暮西垂,光線瑰麗動人。
開闊寬敞的馬場上有駿馬狂奔,裴松溪回頭問:「治臻, 你的身體狀況,現在恢復到可以騎馬了嗎?」
溫治臻點點頭:「之前做的手術很成功,現在可以騎上一小段了。不過大多時候都只是來這裡, 然後坐在這裡喝茶, 看別人騎。」
裴松溪笑著搖搖頭:「你何必來呢, 來到這裡眼饞別人,還不如在家裡待著……也不對, 你現在就不該在這裡,你應該去澳洲度假,這裡太冷了。」
溫治臻給她倒了一杯茶:「那你呢,你最近在這裡,是在做工作上的事情嗎?」
「是,有一筆很大的融資項目在談。」
「這半年你似乎一直在國外, 你家裡那個小姑娘呢,她不想你嗎?」
裴松溪笑意微凝了一瞬,才悄悄垂下眼睫,看著茶杯上盤旋而起的熱氣:「她上大學了。永州大學,離家很遠,課業壓力很大。應該……應該不會太想我。」
溫治臻觀察著她的神色, 剛想說什麼,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他看出她接電話的動作微微有些急促。
裴松溪站起來, 走到旁邊說了幾句話,聲音低低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快就走回來,無奈的笑著說:「綿綿不相信我在國外,你跟她說句話吧?」
溫治臻接過她的手機,溫聲跟她打招呼:「你好啊,小姑娘。我是溫治臻。」
他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只聽到她瞬間凝固的呼吸聲。
他把手機還給裴松溪,她似乎又說了幾句,但很快就掛斷了,回去坐下,茶都涼了。
溫治臻給她重新倒了一杯茶,笑著說:「松溪,看起來,你現在跟小姑娘的相處狀態不是很好。」
裴松溪接過新茶,低聲說了一句謝謝,清冷乾淨的眉眼上像是籠罩著淡淡的雲煙,她的聲線很平靜:「在調整。可能有一些小問題。」
「說說看,在調整什麼呢?」
他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親切,裴松溪笑了笑,回答了他的問題:「你知道嗎,有種情緒問題叫做過度依戀。簡單來說,你經常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因為一天一天的接觸,這種依戀感會逐漸加深。畢竟,人的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啊。」
「嗯?所以你認為,這是不好的,是嗎?」
「當然,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這種情緒都不好。」
「說的再具體一點吧。」
裴松溪緩緩點了點頭,斟酌著語句:「綿綿對我,似乎……有一種過於強烈的依戀了。她很小的時候,就說過想一輩子留在我身邊,現在偶爾也會流露出這種想法。我看過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思考過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她小時候遭遇巨變,失去親人,無依無靠,所以會下意識的對身邊人有格外的依戀。」
溫治臻將一杯茶飲盡,語氣還是輕鬆自然的:「你認為這屬於過度依戀嗎……或許我想,也有可能是一種介於喜歡和依戀之間的,比較複雜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