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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楚媽站在門口,她的臉色泛著大病的灰白,可是眼神還好,她看著阮悠然微微一笑:「悠然,媽來看看念念。」
阮悠然看著她,不知怎麼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楚媽看見了,摸了摸她的發:「都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哭鼻子?」
小時候,她和楚念吵架,雖然一直繃著架子,但有時候楚念不理她,阮悠然就會在樓下抹鼻子,好幾次那狼狽的模樣都被楚媽看見了。
提起這個,阮悠然淚又往下流。
回憶能殺人。
她尚且如此,更何況楚念。
楚媽走進來了,她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四處看了看:「念念呢?」
話音剛落,臥室的門被大力的拉開,楚念赤著腳就跑了出來,她的頭髮散亂,眼角還掛著淚,呆呆的看著媽媽。
除了灰白的臉色。
楚媽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楚念呆呆的看著,一動也不動,楚媽也看著她,目光繾綣滿是不舍。
對視了一會兒。
楚媽揮了揮手:「你這孩子也是,鞋也不穿,不怕著涼麼?過來,媽媽做了你愛吃的素什錦還有皮蛋粥。」
楚念的眼淚成行往下流,阮悠然拿了拖鞋讓她穿了,楚念走到媽媽身邊,她一下子抱住了楚媽。
楚媽反手抱住了她,這個堅強的女人,此時此刻,終究也是落下了淚水。
她這一輩子。
是失敗的。
如今為了女兒,能做的就只有這一件事兒了。
就連這樣的擁抱,在這之前,母女倆也很少有。
楚念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她懷裡哭了個徹底,楚媽止了眼淚,她摟著楚念:「好了好了,不能激動,嗯?來嘗嘗媽的手藝。」
楚媽以前給楚念做飯的機會不多。
小時候還多一些,只是楚念越長大,楚媽的生意也忙了起來,她混的風生水起,自然是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陪念念。她想要找阿姨什麼的,都被楚念拒絕了,念念不習慣家裡有外人。
那時候,過生日的時候,除了看著阮悠然,楚念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吃一頓媽媽親手做的飯菜。
如今,時隔這麼多年,她終於吃上了。
楚念是含著淚吃著,一口一口,都是媽媽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
記憶中,家沒有給過她太多的溫暖。
可就是再冰冷,那也是她的家啊。
如果媽媽真的不在了……她在這個世上,真的就再也沒有家了……
楚念吃到一半,門鈴又響了,阮悠然頓了一下,看著楚媽,楚媽看了看她:「去開門,是我約的人。」
楚念和阮悠然都會以為是個什麼醫生之類的,沒想到,打開門,阮悠然看著都有些陌生,「爸……」
是楚爸。
阮悠然都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有看見他了。
楚爸老了很多,阮悠然聽說,他出軌離婚後,找的那個小三,一家人也沒有過得怎麼樣,後來因為常年在一起生不出孩子,倆人又離婚了,楚爸也曾經想要找楚媽複合,但是如今的楚媽早就今非昔比,她坐下擁有無數的資產,氣質斐然,再也不是他可以企及的那個跟她一起吃糠吃苦一起創業的女人了。
楚念看到爸爸也是愣了愣。
「你來了,過來坐吧。」
楚媽的語氣如常,就像是在和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說話。
楚爸蒼老了很多,年輕的時候,他四肢修長,人高馬大,戴著眼鏡被多少女人追從。
可現如今,終究也是抵不過歲月的風霜。
楚爸赤紅著眼睛走了過去,看樣子,他已經知道這件事兒了。
楚媽坐在那淡淡的:「我把你叫來,是要交代一些事兒,以免以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楚爸死死咬著唇。
他的心裡有無盡的悔恨與自責悲傷。
是他,讓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支離破碎,是他,讓自己的妻兒終究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他詢問過很多醫生,醫生們告訴她,肝癌的病患絕大部分都是喜歡生悶氣,什麼事兒都憋在心裡不往外說……
當年,楚媽和他離婚,甚至在知道他有了別人的消息後,只是默默的哭泣。
然後她什麼也沒有說,收拾行李就離開了。
等她再把念念接走的時候,看著楚爸的眼神冰冷的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楚念坐在那手腳發涼。
楚媽抬眼看了看父女倆:「首先,我的確是肝癌晚期,這個你們所有人都不用質疑。」
她說這話的時候大家心裡百感交集。
楚媽看著楚爸:「我要給女兒捐心,也不是為了什麼跟你慪氣,你不配更不值得。」
楚爸的眼淚往下流:「可是……如果你活著……如果你活著終究還是有一線希望的啊。」
這也是楚念想要說的話,這世上不乏奇蹟,不是也有很多被下了病危通知書準備回去準備後事的人又奇蹟仿佛的事兒了麼?
「我不相信奇蹟。」楚媽的聲音很冷漠,「更何況,奇蹟不是為了我這樣的人準備的。」
奇蹟該留給那些心裡都是愛又被愛沐浴的人的。
就像是女兒。
楚爸悔恨交加:「你別這樣,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