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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嚇不到人了。
不過一會,警車和救護車也來了,一點點地驅散著人群,她看著自己的屍體被拍照取證,末了就要被抬上擔架。一個穿著警服的青年拿著一個透明袋子,小跑著過來,交給了蘇芮面前年長些的警察。
蘇芮眼尖,認出那是她的手機,不過已經碎得不成形了。她突然想起來她生前正在跟時染通電話,時染好像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是什麼來著?
說曹操曹操就到,人群中鑽出一道修長的身影,身著黑色西裝搭配白色板鞋,內里是藕色襯衫,清麗血色唇妝,慵懶大波浪捲髮,知性又不失柔美,這扮相蘇芮一眼認出是時染。
只不過時染的神色很慌張,她不顧警察的阻攔,撲倒在蘇芮的屍體上。
嚎啕大哭。
蘇芮被時染的哭聲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為什麼要哭啊,她不該很高興嗎?難道自己常年跟她做死對頭,她已經惺惺相惜了?
她站起身走到時染身邊蹲了下來,細細看著。記憶中時染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遇到什麼事都雲淡風輕的,現在哭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蘇芮覺得太好笑了,想要拿手機拍下來,下意識一摸口袋,空的。
她又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有些泄氣地摸了摸鼻樑。錯過時染的丑照,太遺憾了。
蘇芮正想著,她發現時染突然一抽一抽地,暈了過去。
這是低血糖了嗎?
現場的醫護人員涌了上來,掐著時染的人中,但是時染沒有醒過來,後來她也被抬上了擔架。和蘇芮的屍體在一輛車上。
蘇芮本來就閒著無聊,也飄上了救護車,準備送自己最後一程。
救護車上,時染躺在蘇芮屍體的旁邊,其他醫護人員圍在時染兩側做急救。蘇芮環視四周,沒有落腳之地,只好找了個角落蹲了下去。心中腹誹這個時染連自己死了之後還要跟她搶地方,也不嫌擠得慌。
到了醫院,時染被推進了急診病房,蘇芮估摸著自己應該要被送往太平間了,頓覺無聊,決定跟著時染看看,畢竟除了她,現場也沒有別的認識的人了。
時染躺在病床上,眼睛紅腫著,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妝都哭花了,實在是丑。蘇芮伏在病床邊,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時染,她發現時染的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
傳說眼角有淚痣的人一生辛酸坎坷,想到時染這一生會過得不太平,蘇芮舒心了,雖然自己死得早,但是她過得也不會很好。
這時一個醫生陪著護士走了過來,醫生執筆對著病例勾寫,轉頭對護士說:「這號床沒什麼大礙,就是悲傷過度暈了過去,一會就好。」護士聞言點點頭,又和醫生走向了下一個床位。
「?!」
悲傷過度?時染?因為自己死了?
蘇芮覺得她有一點弄不懂時染了。如果換作是她,時染死了的話,她就算談不上很高興,但也會心情舒暢個好幾天,絕對不會悲傷,更不會悲傷到暈過去。
不會是演的吧……她點點頭肯定自己,強迫自己相信時染是在演戲。
但是她還是決定跟著時染,雖然抗拒未知的結果,她還是想知道時染到底對她的死是什麼反應。她在時染病床的床頭柜上坐了下來,看著時染有些病懨懨的睡顏,她突然覺得往日的死對頭現在順眼多了。
平心而論,時染的顏值不低於她,如果說她走的是甜美系,時染走的就是冷艷系。兩人都是東大附中的校花,總有人暗地裡把兩人作比較,所以她的追求者轉而去和時染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那麼生氣。
正在蘇芮仔細研究時染五官的時候,時染睫羽輕顫,醒了過來。
纖細白皙的兩臂支著病床坐起來,她蹙眉思索了一番,而後環視一圈病房,目光凌厲,視線穿過了蘇芮的鬼魂看向了不遠處的護士。她擅自拔掉了手上掛著生理鹽水的針,沒有管冒血的針孔,仿佛一點也不疼似的,手臂穿過蘇芮的身體,提起了床頭柜上的包,向護士走了過去。
「我沒事。」兩片唇瓣開合,時染的聲音很清冽好聽,可是她說話總是乾巴巴地,像枯燥的硬紙板,她繼續說,「不用住院。」
說完,她轉身走向了付費處,蘇芮緊緊跟在時染的身後,心說時染剛才果然是裝的,一齣戲演完現在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蘇芮想到這兒,眼裡的光黯淡了下去,真相大白,她的心裡反而有點難受。
她就這樣一直跟著時染,時染叫了網約車,她就坐在時染的旁邊。時染的眼睛看向窗外,她也跟著看向窗外,她覺得窗外沒什麼好看的景致,但是時染看得目不轉睛。
她飄到窗外,對時染做鬼臉,可是時染的眼神很空洞,她猜測時染應該是在想事情。於是覺得有些無趣,又坐了回去。
網約車停在了一幢三層別墅前。時染下車,她也跟著下車。
蘇芮還是挺好奇時染家裡長什麼樣的,她跟著時染走進了院子,等著時染打開家門。結果她站在時染身後一直等,門都遲遲沒有打開。她蹙著眉飄到了時染前面,發現時染拿著鑰匙的手一直在抖,根本插不進鑰匙孔。
真廢,門都打不開。蘇芮在一旁無情吐槽。
結果時染突然把鑰匙往院子裡的花圃一丟,鬧脾氣一樣,把肩上背著的包也扯了下來,丟在地上。她的身體倚著門緩緩滑落,也不顧深秋地上涼,抱著膝蓋席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