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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突然『嗯』什麼『嗯』?」蘇芮心亂如麻,忙蹲下身撿軟尺,柔順的長捲髮好像也窺見了她的心思,順從地從兩肩披散下來,遮蓋住了她微紅的耳尖。
「你碰到了。」時染委屈地如實說,「碰到了那裡。」
蘇芮站起身,微蹙眉頭,「我不是故意的。」她是一個有職業素養的設計師,這一點不容置疑。
時染舔了舔唇,濕漉漉的眼眸轉了轉,話題一轉,問,「你剛剛測到數據了嗎?」
「……沒有。」
「那趕緊再測一次。」有點迫不及待的感覺,時染催促,「快,聽甲方的話。」
「……」這真的是時染嗎?確定不是披著時染皮的色|狼嗎?
被她這麼一鬧,蘇芮倒還真的沒什麼綺思了,除了指尖與細膩肌膚相觸的時候還有些莫名的燥意,這上胸圍也平安地測完了。
「好了。」蘇芮鬆了一口氣,收起捲尺,吩咐道,「你把衣服穿上吧。」
說完,她轉身從房裡抱出三本又厚又大的冊子,放在茶几上,抽出一本攤開,「選一下布料吧。」
蘇芮指尖點在夾子裡一塊塊方正的布料樣板上,「這個比較輕薄,適合春夏,這個是最近很流行的一款,不過可能不夠個性,這個……」
「等一下。」時染用手遮住了布料樣板,打斷了她,「布料,布料能不能改天再選?」
蘇芮停下,蹙眉看她。
她問得小心翼翼,「你接下來有時間嗎?今天麻煩了你,我可不可以請你吃個晚飯?」
很輕,很小心,很怕被拒絕的樣子。
「沒時間。不可以。」但是蘇芮沒有猶豫,給出了否定答案。一是因為她確實已經有約,二是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和面前的清冷女人有過多的糾纏。
她苦苦等待十年,已經等到了心死,她找尋十年的答案也已經在前幾天見到時染的時候找到了。十年時間,比起洶湧的愛,更多的是委屈,是執念。現在她發現她連執念都沒有了。
她放下了,答案就是這麼簡單的四個字。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
「那……」
「時小姐,我們現在確實是合作關係,合作之外的事還是不要過多干涉得好。」她沉聲打斷了時染,還是決定做絕一點,「時小姐,你還要挑布料嗎?」
語氣是冷淡的工作語氣,她僅僅把時染當成自己的一名客戶來對待,一個較為富裕的美貌客戶,與普通客戶不會有什麼區別的。
即使是她的前女友,連分手都分得不清不楚的前女友。
時染抬眸,撞上了蘇芮眸子裡的冷漠,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斂下眼帘,她沉默了幾秒,「不挑了。」
「改天,改天見面再挑。」時染拎起包,唇角扯出一抹笑,笑得苦澀又小心,笑得鼻尖酸澀,她輕輕說,「祝你約會愉快。」
「我先走啦。」她的演技很差,很難假裝出心情不錯的樣子,話說出口的時候實在是太過艱澀、太過心痛。
門被很輕很輕地帶上了,一併消失的,是好聞的薄荷味。
沒有想像之中的輕鬆,蘇芮的心沉了下去。她吐出一口氣,卸下全身重量癱倒在沙發上。她不得不承認,在觸及時染眼底的受傷時,她的心也跟著痛起來。她明明,她明明應該已經放下了啊。
當真是積習難改?
她走進臥室,在床頭櫃最裡面的地方,放著那兩個緊緊相擁的陶瓷娃娃,她幾乎把所有的執念寄存在那上面。
她把玻璃罩輕輕放在了床上,她從前就喜歡這樣長長久久地注視著這兩個娃娃,她羨慕它們能被關進這樣一個封閉的玻璃罩里,沒有人任何人打擾,無法逃,也逃不掉。
她打開玻璃罩,把兩個娃娃捧在手心,像她曾經無數次做的那樣。她想像那上面還有她和時染雕刻娃娃時甜蜜的體溫、柔軟的空氣,還有薄荷和檸檬的碰撞。
她如果放下了,就應該狠下心把它們砸掉不是嗎?
她應該這樣,也必須這樣。
可她做不到。
她正出神,手機驀然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提示,緊蹙的眉頭舒緩了一些,接通了電話。
「湯怡……嗯,對……我知道,我很快就到……老地方等我……」
今天晚上約她見面的人就是湯怡,時染十年前離開之後,是湯怡時常安慰她陪伴她,倒是比范若塵這個閨蜜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畢業之後,湯怡得償所願修習了心理專業,蘇芮每次回國,都會找湯怡聊聊天,比起朋友關係,兩人更像是患者和醫生。蘇芮承認自己和湯怡相處最輕鬆,她甚至可以說,沒有湯怡的話,她可能連高三都挺不過去。
她們每次約見的地方都是一個叫做「與你」的les吧,湯怡不是les,但是她喜歡les吧清淨的氣氛,畢竟像蘇芮這樣性感成熟的單身美女,丟進尋常酒吧里,總歸是免不了被搭訕的,這一點湯怡深有體會。
半個小時之後,蘇芮出現在了「與你」門口。
憑藉著記憶,蘇芮往酒吧深處走,她們總是選在一個隱秘的卡座,果然,沒走幾步,她在角落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好久不見。」她拍了一下湯怡的肩。
湯怡回過頭,又一次被蘇芮的美貌驚艷到了,她笑著回說,「好久不見,又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