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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篤篤與唐青亦並無太多共同話題,所以多數情況下她的邀約被拒絕,她也不傷心,因為她知道唐青亦是真的不感興趣而非對她本人不滿。
只是,從唐青亦口中主動提及另一個名字,並且,她的雷達捕捉到了一絲絲奇怪的訊息,讓她大吃一驚。
「唐青亦,我沒聽錯吧?我……嚇到她?」
不過,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雖然已經被否認,姜篤一直認為唐青亦當初的轉班和棠糖脫不了干係。
即便唐青亦在棠糖面前也沒個笑模樣,還盯著人家寫作業,逼人家開口讀背,堪比班主任,可這些本身就是異常的。
「我只是熱情了一點,平常棠糖還是很喜歡我的。」
姜篤篤時常會去逗棠糖,她覺得女孩認認真真配合的樣子又乖又軟,特別招人喜歡。
「不信……不信,你問棠糖!」
唐青亦自然不會真的問女孩。
她道:「學校見。」
「誒……誒?」姜篤篤還待說些什麼,唐青亦已經掛了電話。
她嘟囔,「學校見就學校見。」
唐青亦一低頭,對上的便是亮晶晶的眼睛,眉眼乾淨精緻。
「等這個單元結束,我們看一場電影。」
頓了頓,她補充道,「在家裡。」
唐青亦與同居人有周末看電影的習慣,這個習慣很好,她希望可以繼續保持。
唐青亦的神態太過自然,所以棠糖借宿的緊張也鬆懈了些。
她分外珍惜與唐青亦相處的時光。
這個家只有她們兩個人,充實、溫暖。
「嗯!」棠糖的眼睛彎起來,嘴角盛著蜜糖,呼吸都是甜的。
女孩的眼睫被陽光鍍了細細的金粉,眨了眼,那些光粒便簌簌傾落。
唐青亦與姜篤篤本只是點頭之交。
因為棠糖,軌跡才有了些許偏移。
這隻亞馬遜森林的小蝴蝶,沒有在德克薩斯州引起風暴,只是細弱地揚了溫軟的風,反倒將自己,捲入了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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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亦的書架是周日午後送進書房的,兩人忙碌了一整個下午將書籍分門別類歸置。
女孩在最後踮起腳,小心翼翼擦拭一盆綠植的葉片,後者因而顯出幾分清新肥厚。
唐青亦告訴棠糖,鋼琴委託給琴行養護,等過幾日,便會安置在客廳。
「在這裡嗎?」棠糖穿著唐青亦的家居服,深色柔軟的布料卷了好幾道在細白的手腳腕。
她站在沙發不遠的地板上,不住地瞧著腳底,情緒很期待。
唐青亦道,「沒有敲定。」
「我們可以一起看一看,有沒有更合適的位置。」
話音落了,久久沒有應聲。
唐青亦把視線從書頁挪移,發現女孩意外地垂了眼睫,露出有些難過的神色。
女孩這個周末的外宿已經是她鼓起勇氣做出的最大放縱。
她悲觀地認為,這樣的幸運不會再有,美好得如同幻夢的時光,是命運的疏漏與恩賜。
唐青亦故作不察。
她放任女孩被不舍籠罩,一遍又一遍地躲在一旁,傷心又感激地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仿若實質的視線。
又親熱又小心,黏人得一刻也不肯挪開。仔仔細細地在她的唇緣游弋。
唐青亦的目光焦點落在書頁。
鉛印的文字拉伸、膨脹,變形為奇異的狀態,在她眼前蒸騰為水汽……空氣濕漉漉的,那些高速運轉的微粒,處處鐫了棠糖二字。
——平白擾她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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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糖小聲與司機說了再見,跟在唐青亦身後進了校門。
十一月的涼意氤氳在樹梢,風過,抖落一地金燦燦的晚秋,鮮亮厚潤。
整個早讀,棠糖坐如針氈,她一邊筆下記著知識點,一邊提心弔膽關注門口的動靜。
她在等班主任。
但班主任從始至終未出現。
「本周輪到七班進行輪檢。」唐青亦意識到,如果不能儘快安撫這隻惴惴不安的小兔子,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會相當難挨。
「輪檢……」棠糖的眼睛微微睜大,眼角變得圓潤,襯出無害。
學校劃分了校內區域給各個班級學生進行清掃,相對應的,也安排了老師進行檢收。
這需要花費七班班主任大半個晨讀。
「嗯。」唐青亦淡淡應。
棠糖果然安靜下來,甚至主動請求唐青亦檢查她的溫習情況。
老古板午休值班,棠糖在他結束值班後綴在他身後。
「棠糖,你有什麼事嗎?」
棠糖最近的進步太過於喜人,男人的表情和緩慈藹。
「請問……周末,您有收到陌生的電話嗎?」棠糖忐忑地低聲道。
她身後不遠是教室的後窗,她知道,唐青亦坐在窗邊。
「陌生電話?」男人不解,「售房和保險電話總是會有的。」
棠糖搖搖頭,聲音細如蚊吶,又變成最初膽怯懦弱的樣子,「我的……叔叔,有給您打過電話嗎?」
班主任笑了。
「沒有。再說,棠糖,你成績這樣好,又懂禮貌守紀律,即便是有聯繫,老師也只會誇你,不會打小報告。」
但他話說了一半,女孩的臉白了又白,呼吸也急促起來,搖搖欲墜的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