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還有一點不用明說眾人也能想到——如今秦王不過剛露頹勢,門下那些牆頭草就跑了大半,如果他今後都那副病懨懨的模樣呢?門人跟著他,為的是爭權逐利,看不到希望這些人自然會走。便是最後留下些遵從禮教的清流,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趕在秦王真正落敗之前,皇后出手了,也打了眾人一個猝不及防。
常清和常明將事情分析了個頭頭是道,那邊季暢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目光卻是落在了手中紙條上。這紙條是剛從皇宮裡傳出來的,送來的速度比她預計要快不少。
片刻後,季暢看完了,隨手一揚便將之拋進了火堆里,瞬息間燒成了一片飛灰。
常清見狀下意識伸了伸手,看著火舌迅速吞噬了紙條,又訕訕的將手收了回來。他眼巴巴望著季暢,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世子,宮裡又傳出了什麼消息嗎?」
季暢攏了攏身上大氅,聞言瞥了兩人一眼,丟出句:「毒不一定是皇后下的。」
常清和常明聞言都是一懵:「誒?」
季暢瞥了眼火盆,又丟出一句:「也不一定是貴妃。」
常清和常明更懵了:「啊?!」
季暢見兩人整個傻住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失笑,這一笑便如春花燦爛,若是喬玥在此定是又要看得呆住。可惜喬小姐不在,面前兩個糙漢早習慣了自家世子的美貌,眼巴巴只求個答案。
好在季暢玩笑過後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宮中傳出的消息,皇帝其實根本沒查出是誰下的毒。而且在這件事發生之前,無論秦王還是楚王,壓根也都不知情。他們是皇子,無論皇后還是貴妃衝著皇帝下手,最終都是為了他們,沒道理不跟兒子通氣的。」
常清和常明想想那日在宮門外的情形,也覺得有理,不由得面面相覷:「那又是誰給陛下下的毒呢?總不能宮裡還有什麼厲害人物,是咱們不知道的吧?」
季暢聞言臉上現出幾分無奈:「這誰又知道呢?」
連皇帝都查不到的事,季暢這些只能等消息的人自然更不知道了。不過不論是不是她們投的毒,皇后和貴妃被處置得都不冤——兩人是當著皇帝的面,將自己的野心昭然若揭,自然是逃不過清算的。
常清和常明對視一眼,擔心的卻是漢王:「若有這樣一個人,那漢王殿下豈非危險?」
如今秦王和楚王算是徹底倒台了,原本被兩黨瓜分的勢力霎時洗牌。燕王和滕王都算是廢了,其餘幾個皇子原本也都是小透明,這一來二去最出眾的反倒成了漢王。尤其之前一場宮變,秦王和楚王在宣室殿只顧著爭權奪利,只有漢王守在了龍榻前,關鍵時候還給出了自己保命的良藥。
皇帝心思狡詐歸狡詐,生命垂危時被漢王維護也難免生出幾分動容。如今幾日過去,其餘皇子都被遣回府邸了,唯獨漢王還被留在宮中,便徹底昭示了他的不同。
都道是槍打出頭鳥,漢王搖身一變,說不定就成了眾矢之的。
季暢卻是半點不慌,眼也未抬道:「殿下不會有事。」她篤定的說完這句,才又解釋道:「今次皇帝中毒不輕,內里根基早就有損,與壽數怕是有礙。他沒精神折騰更多了,再加上之前那一番宮變,他如今更是惜命,會將整個皇宮打造成鐵桶一片,不會再給人以可乘之機了。」
常清和常明一聽,眉眼徹底放鬆下來了——世子這意思是皇帝命不長了,他們只需等著皇帝駕崩,漢王上位即可。而這已是手到擒來的成功,漢王總不會守不住。
屋中氣氛霎時輕鬆起來,皇帝中毒這事也沒人再深究了。
過了會兒季暢突然抬眸,問了二人一句:「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常清和常明都是一愣,常明下意識答道:「世子,今天是冬月二十七。」
季暢眉頭一皺,又問二人:「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年禮都準備得如何了?」
兩人又是一愣,這才想起前些日子三人還商討過年禮的事。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置辦,眾人的心神便都被宮中這一場變故吸引了去,誰都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這些。
季暢見狀便擺擺手:「行了,都別在這兒說閒話了,又不是真的閒。趕緊去準備年禮,現在使人送回北疆怕是都晚了,也不知道北上的路有沒有被大雪封堵。」
常清和常明一聽,趕緊應下,果斷起身就走。
季暢在原地又坐了會兒,想到什麼,也起身出去了。
****************************************************************************
年前的一個月,本該爭鬥不休的朝堂,竟是詭異的平靜。
秦王和楚王同時落馬,朝中兩黨群龍無首,慌亂過一陣之後紛紛夾起尾巴做人。而皇帝餘毒未清,中毒有傷根本,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出面理政。漢王由此被推到了檯面上,即便還沒有冊封太子,可代皇帝監國本就是儲君的特權,幾乎便已是默認了他的身份。
漢王黨幾乎彈冠相慶。可局勢轉變得太快,除了少數漢王親自折服收攏的人才,投奔他的八成都是些牆頭草。這些人漢王壓根不信任,他處事便也沒有偏頗,漸漸也讓這些人看清了局勢。
一來二去,朝堂竟是這幾年來少見的清明,也讓朝中忠良對漢王更添幾分好感。
等一個月過去,又有新的朝臣聚攏在了漢王身邊,成為了一股新的勢力。這一回不再是那些只會拍馬逢迎的牆頭草,而有更多的良才美玉,將來未必不能成為他的肱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