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季暢自然不明白老丈人看女婿的心情,聞言想了想, 自然還是說了實話:「聽聞今日是喬小姐生辰,我與她已有賜婚,自該來替她慶生。」
說著話, 季暢還從袖袋裡取出只錦盒,裡面裝著的明顯便是賀禮。
喬尚書瞥了錦盒一眼,卻是道:「小女今日去了外家,並不在家中,世子怕是白跑一趟了。」
邀約本是喬玥定下的,季暢倒沒想過她自己會不在,因此聞言微微一怔。不過這一怔之下她也只是眨了眨眼,便又道:「無妨,我等她回來便是。」
喬尚書聽了,這才正眼將人打量了一番——毫無疑問,季暢是個優秀的人,她不僅出生良好容貌俱佳,本身也是個極聰明又不失膽魄的人。與這樣一個人結盟,喬尚書是放心的,甚至也願意將女兒的終身交託。可作為父親,聖旨賜婚後他偶爾也會患得患失,總怕季暢心中只有算計沒有真心。
此刻見著季暢在意模樣,喬尚書心中倒是莫名放鬆了些,只老丈人看女婿總不那麼順眼:「既然如此,那你便慢慢等著吧。」說完倒也沒走,陪著季暢干坐。
季暢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偷偷瞧了喬尚書好幾眼,也沒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冷淡。
兩人相對而坐,房中的火盆里燃著上好的銀絲碳,就放在季暢腳邊。她坐了許久倒不覺得冷,只是就這麼幹坐著,時間久了氣氛多少有些尷尬。季暢埋頭想了許久,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問道:「伯父,不知近來朝中局勢可還好?」
喬尚書聽她一開口又是正事,臉色便不怎麼好,不過還是答道:「楚王受傷還沒醒,秦王也還在養傷不能上朝,朝中局勢自然算得平穩。只是二王相繼出事,殿下原本不出頭的,現如今也多了許多目光落在他身上。萬幸楚王世子鬧了一通,到底又將眾人目光拉回了二王身上。」
說到這裡,喬尚書看著季暢的目光卻深了兩分,再開口時聲量也壓低不少:「說來前次獵場遇刺,還有這回楚王世子突然發難,背後似乎都不簡單……」
季暢自然聽懂了他話中深意,不過卻沒打算接這個話茬,只隨口道:「如今殿下手中勢力不足,尚不到下場爭奪的時候,有秦王頂在前面就挺好。至於楚王驚馬落車之事,是不是真與秦王有關,也自有陛下定奪,與我等無關。」
喬尚書聽她半點口風不漏,多少有些不悅,也不想繼續話頭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便聽對面少年踟躕著說道:「如今楚王受傷未醒,秦王身上也是麻煩不斷,朝事雖還平穩,但陛下的心思想必都被二王吸引了。伯父你說,我此時往司天監如何?」
司天監乃是測算之所,上測天文,下算吉凶。如皇親貴胄的婚喪嫁娶,亦或者季暢與喬玥這般被皇帝賜婚的,吉時吉日也都由司天監來測算決定。而季暢與喬玥的婚期之所以遲遲不能定下,也正是因為司天監拖延,兩家也都不曾追問的結果。
此時此刻季暢說要上司天監,毫無疑問就是為了去問婚期的,也是真正將婚事提上議程。
喬尚書聞言果然鄭重起來,之前對季暢的不滿似乎也散了些:「拖到今日,你倒敢去司天監催了?陛下如今是無暇他顧,可你就不怕他事後察覺有異,再生報復?」
季暢聽了這話哪裡還不明白,老丈人之前對自己諸多不滿,全是因為婚事拖延太過——雖然喬尚書清醒理智的明白彼此處境,然而作為父親,他總不願讓女兒太過委屈的。如此季暢的一拖再拖,在他眼中又何嘗不是沒有擔當?
心中明白了這一點,季暢神色倒是從容了幾分,她笑了笑說道:「我又未曾想過悔婚,這婚事早晚都要結的,總不能因為陛下疑心就一直拖延下去。之所以等這許久,也不過是個緩衝,免得陛下察覺我等急切,自覺被愚弄了。」
還有件事季暢卻沒說,便是漢王前些日子意外與司天監的人搭上了線。現在去司天監請測婚期,等事後皇帝知道了,司天監的人也會幫著圓話,便能少許多風險。
喬尚書聞言便不再說什麼,只輕哼一聲:「你要記得抓緊機會才好。」
季暢自是應下,這件事便算有了決斷。只她摩挲著腰間懸掛的玉佩,心中一時好似沉甸甸的,一時又好似驟然輕鬆許多,也說不清是何種複雜心思。
****************************************************************************
喬玥在言家待了一上午,用過午膳後又陪著外祖母待了許久,直到半下午才終於得以脫身。等回到府上天已不早,進了家門,喬玥走出兩步又退回去,詢問門房道:「今日府上可來了客人?」
門房聽問便答道:「武安侯世子晌午便來了,至今未曾離去。」
喬玥一聽,眼睛就亮了,再往府中行去時,腳步都跟著輕快了幾分。身後的麥冬瞧著,只覺她家小姐若非顧及形象,只怕這會兒都能蹦著走。
等喬玥興沖沖跑進待客的前廳,果不其然便瞧見季暢正捧著茶盞等在廳中。見她歸來,季暢側首揚起一抹笑,問道:「你回來了?」
許是這一笑太好看,喬玥忽然紅了臉,訥訥道:「嗯,我回來了,讓你久等了。」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都忘了其他,尤其一旁陪著等人的老父親,更是被女兒忽視了個乾淨。喬尚書剛對季暢生出的兩分好感,霎時又散了個乾淨,冷哼一聲,甩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