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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沒錯, 朝中老臣不少, 尤其位高權重的,幾乎都是花了半輩子心血才爬上了高位。舉個例子,如今六部尚書里有一半都是過了花甲的, 這天氣跋山涉水去行獵, 怕不是要丟掉半條命去。
然而皇帝並不是個會顧惜旁人的人, 他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做起事來更是一意孤行。他不會去想自己心血來潮的折騰究竟會連累多少無辜,只要目的達成便好了——毫無疑問, 折騰報復了許多年仍舊屹立不倒的武安侯府,正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季暢也理所當然成為了他的目標。
早在來京之前, 季暢就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所以她面對這些有意無意的刁難也並不覺得意外或者為難。聞言甚至搖搖頭對常清解釋道:「不一樣的,老大人們年事已高,自然不必上場。但我正是年輕,又是武勛出身,這種時候不上場說不過去。」
不上場就是怯懦,上了場卻無建樹,便是丟了武安侯府的臉。除非季暢在獵場中大發神威,拔得頭籌,否則怎麼看都是個有苦說不出的局面。
但身體孱弱的季世子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力壓眾人嗎?不可能的,也沒人會這樣想!
常清和常明一時沉默下來,好半晌常清才道:「那,那到時候我們多打幾隻獵物便是。世子你別擔心,我和常明的箭術很好的,區區狩獵難不住我們的。」
季暢聞言勾唇笑了笑,捧著茶盞飲了口熱茶,也沒說什麼。
常清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這邊說完了,扭頭便去兵器庫里挑選趁手的弓箭了。心心念念也不過是替季暢多打幾隻獵物,好使侯府不墮了威名,也使世子不要為此太過操心。
直等到常清離開,常明才滿臉沉凝的開了口:「世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常明慣來是比常清想得更多些,他的話季暢也沒有否認。捧著茶盞想了想,她便沖常明招了招手,後者會意上前,躬身湊近後便聽季暢在他耳邊細細吩咐了起來。
片刻後季暢語畢,常明卻扭過頭詫異的看了季暢一眼,滿臉的欲言又止:「世子,這……」
季暢仍是捧著茶盞,滿面平靜安之若素:「我意已決,你也不必多言,去做準備吧。」
常明在原地僵站了片刻,可他向來知道季暢說一不二,很少有人能勸得動他。於是到底還是咬牙行了一禮,接著轉身快步而去,為季暢的吩咐做起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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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做事風風火火,但皇帝此番下決定,卻比他更加急迫匆忙。
前一日才傳出「秋獵」的消息,第二日便要求眾人啟程前往西山獵場。至於這麼著急的原因……秋獵都被拖到入冬了,再拖拖拉拉難道要拖到明年去嗎?!
這話噎了眾人一下,可哪怕滿心腹誹,也到底沒人能夠反駁。於是滿心鬱悶的朝臣們只能早早傳了消息回家,讓家中女眷提前開始收拾行裝——西山獵場距離京城不遠不近,趕過去路上便要耗費一日,再加上數日行獵和歸途耗時,這一去便不止三五日。
喬尚書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往家裡傳了消息,喬夫人接到消息後雖詫異,可旋即也有條不紊的開始替喬尚書整理起了行裝。
這事喬夫人倒是做得順手,雖然喬尚書如今位居一部之首,平日裡沒什麼離京遠行的機會,但每年的秋獵卻都是不曾缺席的。這也是京中高官們特有的福利——獵場上拔得頭籌,也是自家子侄嶄露頭角的一個大好機會——喬夫人早習慣了,除了覺得今年這秋獵來得著實是晚,也沒太多感想。
喬玥最近便跟在喬夫人身邊,重新學習管家理事。這些她從前倒也不是沒學過,只那時她對婚事不上心,學這些也多少有些敷衍。可如今卻不同,她倒是願意多費些心,甚至重新學過。
喬夫人說不上欣慰還是無奈,可自己的女兒,當然還是要教的。
這日替喬尚書收拾行裝,喬玥便也在,母女倆絮絮叨叨商量著該帶的東西。喬夫人往行李中塞了不少保暖的厚衣甚至是皮裘,同時念叨著:「今年秋獵不知為何晚了這許多,這都入冬了,還得去獵場受凍。保暖的東西還得多帶些,免得你爹到時候受罪。」
喬玥點點頭,順手往行李里裝了兩個精緻的手爐,她娘見了又往裡面塞了兩個湯婆子。母女倆動作不慢,很快便將過冬的裝備都收拾齊整了。
不過到底明日喬尚書要出遠門,這一走還挺急,主院裡便有些忙亂。
喬夫人滿心都是瑣碎,時不時教導女兒幾句,到底也被分走了大半心神。是以等她回過神來再要尋喬玥時,才發現女兒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喬玥是收尾的時候才走的,她回到自己房中便讓麥冬開始鋪紙研墨,要給季暢寫信——她替她爹收拾行李時突然想到,這場秋獵季暢恐怕也要去。走得這般突然,她家中尚有母親替父親收拾行裝,考慮得面面俱到,可侯府連個女主人都沒有,就怕匆忙之間缺漏了什麼。
還未成婚,喬玥已是替季暢操起了心,於是細細將母親教導記下,回房來便將要準備的事務都記下了,轉頭便準備使人悄悄送去侯府。
其實若非需要避諱,她更想親自過去幫她收拾。只是這些日子下來她也看明白了,她們兩家關係挺微妙的,她與季暢也不好如尋常未婚夫妻一般來往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