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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請小聲點。」伊斯諾德
蹣跚著走過去把大門掩上了,雖然卓爾的恢復能力很強,但魔火造成的傷口基本是不會自愈的。他輕聲道:「沒有人膽敢冒犯您的尊嚴,我是自己燙傷的。」
妮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自己弄的?熱茶的時候掉進爐子裡了嗎?什麼時候暗精靈會這麼笨手笨腳了?」
「此事請容稍後詳述,我有件極重要的事要向您稟告。事情很複雜,我無法欺騙您,請您直接閱讀我的記憶。」卓爾的語氣沉重,他要賭一把,賭注就是自己的性命。
妮多茫然地看著她的僕人:「閱讀記憶?我不知道怎麼做。」
「您是我的主人,只要您願意,任何時候都能夠探查我的內心,當然反過來絕對不可能。」伊斯諾德拉起她的小手:「只要這樣把掌心放在我額頭上,心中試想我呈上的畫面就可以了。」
伊斯諾德在龍島見過幾個簽訂契約的奴隸,無論曾經是多麼強悍的存在,契約成立後他們從身體到心靈全部失去自由,以完成主人的心愿為人生最高目的。幸運的卓爾至今能夠保留自己的意識,只因為幼龍太小,根本不會這種操控的方法。
妮多半信半疑地照著他的話去做,手掌接觸到他皮膚的那一刻,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幅模糊的畫面,就像魔水晶中記載的信息一樣,隨著意識的專注越來越清晰。
她以伊斯諾德的視角看到他的歷險:從忍著重創登上法師的魔塔,到雜亂的實驗室,再到哥哥的筆記,最後是大廳正中央那座蛋形容器。纖毫畢現,毫無隱瞞。
伊斯諾德的冷汗汩汩而下,真相龐大而複雜,他不知道妮多的心智能了解多少,更無法猜測她的反應。紅龍一家數十年的努力都是為了幼兒的未來,提亞馬特強大到扭曲的控制欲也來源自他對妹妹的在乎。從正常角度考慮,妮多應該為這些付出懷有感激。
這就是伊斯諾德的賭局,賭她會不會照著家人鋪好的路走下去。
妮多看了很久很久,無論學習還是玩耍,她從來沒有過如此耐心,反常更讓伊斯諾德捏一把汗。
良久,她放下手。
「跪下。」妮多說。聲音是不容冒犯的命令,伊斯諾德立刻照辦了。接著,妮多走到牆邊,抽出了裝飾屋子的短劍。這可不是玩具,而是精靈巧匠打造、開過刃的名刀,劍鋒銳利的寒光映在臉上,形成一層肅殺的冷芒。
她走過來,揚手舉起劍。
賭輸了!
伊斯諾德的心轟然墜下去,他從胸腔中輕輕呼出一口氣,黯然接受自己的命運。他跪在她面前,將濃密的銀髮撥開,露出毫無防備脖頸和後背。<
br>「如您所願,我的主人。」
他聽到寶劍破空的細微聲響,但等了片刻,刀刃始終沒有落到自己身上。伊斯諾德疑惑地抬頭,只看到妮多纖巧的手指中有一個正在冒血。
「賜你寶血!」妮多威嚴地說,那架勢像位加封臣子的尊貴女王一般。她丟下短劍,催促道:「快點喝,一會兒還有好多事要做,我可不想被提亞弄成滷蛋,一千年都不能動彈!」
伊斯諾德此刻的心情難以言述,他雙肩顫抖,立刻捧住妮多的小手含住她的指尖。傷口很深,他得到的恩賜比第一次還要豐厚,龍血的效果也更加猛烈。伊斯諾德隨即被洶湧的熱流包圍了,他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感到自己像失足落入岩漿中,從皮膚到骨骼徹底經歷重鑄。被魔火重度灼傷的手腳快速痊癒,伊斯諾德大汗淋漓地喘息著,敬畏和忠誠從未如此徹底的貫穿他的身心。
主人!我的主人!
妮多在關鍵時刻表現出毅然決然的堅定,充分展示出她擁有支配奴僕的能力。
卓爾□著跪在幼龍面前,從內心深處感謝這份最慷慨也最寶貴的賜予。
「行了嗎?」妮多收回手指時,傷痕就像幾天前劃破的一樣,已經收口變淺了。
「隨時為您服務。」重煉的衝擊波結束了,伊斯諾德氣定神閒地站起來,信心和力量盈滿全身,他感到自己能完成一切不可思議的艱難任務。「您有什麼計劃嗎?」
「要逃跑的話,我們兩個躲不過提亞的魔網監視,更別提爸爸了。」妮多歪著小腦袋,使勁思索著,「不過我還有個厲害的幫手,總能找到辦法的。」她拉著伊斯諾德衝出臥室,往儲藏室一路奔跑過去。
「好多年沒用過,我忘記把它放在哪兒了,只有用那哨子才能找到媽媽……」像每一個亂放玩具的小孩一樣,妮多撅著屁股猛翻小山一般高的雜物,那裡面有貝殼和海螺,像原石一樣的半透明石頭,鑲嵌彩色玻璃的紀念品,琳琅滿目亮閃閃,活像一隻小烏鴉的收藏品。
紅龍大概都很討厭收拾屋子,無論是提亞馬特的實驗室,還是凱爾特藏滿金銀財寶的巢穴,大體上都是這麼個雜亂模樣,龍爸爸的寶物堆里甚至埋著不少勇士的白骨,他寧願每天睡覺也懶得清理出去。
伊斯諾德擼起袖子幫她,歷經兩個小時的體力勞動,他們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銀哨。這東西乍一看像根不起眼的小樹枝,仔細看才能發現上面隱約的花紋。
妮多舉著哨子高興地大叫:「就是這個了!」
雖然知道凱爾特的九個兒女都出自同一名女子,但伊斯諾德來到
龍島近五年,卻從未見過這位海妖女主人的蹤跡。她像個傳說里的人物,只在談論故事時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