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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白莞莞才因身體不斷傳來的痛楚恍然清醒,局促不安地回了話。
即使有著艾瑞絲的記憶,她一時半會還不是特別會說艾斯維諾的通用語,說話時顯得有些磕磕絆絆,這樣一副完全沒見過貴人的緊張樣子,倒讓珀西瓦爾小姐身邊的女僕忍不住嗤笑了出來。
白莞莞聽到那聲輕飄飄的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模樣有多蠢,臉馬上就紅了起來。
她好像在這位漂亮的少女面前出了個丑。
明明自己在陌生人面前,一向都是輕鬆自如的,怎麼如今換成珀西瓦爾小姐,她就緊張拘束成這樣了呢?
想著想著,白莞莞便又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到了珀西瓦爾小姐身上,在她白皙的皮膚和微卷的黑色長髮間徘徊,最終落到她那雙冷淡如深冬湖水的眼眸上。
一時間,她心裡竟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來:
能與這樣的美人說上話,她死也無憾了。
她這樣的舉止對於一個女僕來說太過大膽,也著實讓小姐身後的人吃了一驚。只是沒有珀西瓦爾小姐的指示,縱然那中年婦人很想責備白莞莞的無禮,但最終也只能站在一邊干瞪著她,無法阻止白莞莞這幾乎是冒犯的行為。
至於珀西瓦爾小姐,她在見到白莞莞的人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蹙眉,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場面一時陷入了僵硬的沉默之中。
不知怎麼回事,在見到珀西瓦爾這樣的反應後,白莞莞心裡一咯噔,有一個想法突如其來地就從心裡冒了出來。
這位貴族小姐,怎麼好像同艾瑞絲認識的樣子……?
而且看樣子,她似乎對艾瑞絲的性子非常了解。
這種感覺玄而又玄,但因為缺乏確鑿的證據,也只是在白莞莞心裡匆匆掠過,留下了一道微不可見的影子,便徹底被其他思緒給埋沒。
不管珀西瓦爾小姐究竟了不了解原主,為了能在這個世界裡活下來,她如今必須得想辦法讓小姐原諒自己,儘可能地獲得更少的處罰。
「小姐,對於之前的事,我想說聲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
在過了一會兒後,見珀西瓦爾似乎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打算,白莞莞不想再等下去,於是率先打破了僵局。
她看著珀西瓦爾似乎並沒有生氣的臉色,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了下去:「雖然您可能不會相信,雖然我的能力實在微薄,但只要您有什麼要求和吩咐的話,直接同我說,我一定會達成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說到最後,她艱難地支起身體,將右手放在胸口,握拳,勉強衝著珀西瓦爾小姐彎下腰,並輕微地點了點頭。
她黑色的長髮散亂地披散在身後,順著肩部滑落到胸前。因為傷口被牽扯到的痛苦,她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而病態,唯有那雙深黑色的眼眸還帶著些生機,正無比真摯地與珀西瓦爾對視著。
這雙無比堅定的黑色眼眸正下方,有一顆毫不起眼的紅色小痣,仿佛黑白畫紙上的一點紅梅,為她素淨柔和的臉平添幾分艷麗。
脆弱但堅韌,惡毒卻單純。
來自維特帝國的珀西瓦爾公爵小姐微微一挑眉,陰鬱高傲的眼眸里一絲興味一閃而過。
這是艾斯維諾特有的效忠姿勢,只是白莞莞如今身受重傷,簡單的彎腰便讓她痛苦難耐,最終她只能勉強點點頭,用以證明自己的決心。
見她這樣,那中年婦人總算是忍無可忍,大步上前,張開嘴就要呵斥她:「你這種人——」
「可以。」
白莞莞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那極美卻又冷漠的少女。
「小姐……」
「我說,可以。」
中年婦人與奴僕們頓時一片譁然。
那個效忠姿勢象徵著什麼,白莞莞這個半吊子一知半解,但公爵家的奴僕可是一清二楚,如今小姐既然同意了她的效忠,那這個曾下手陷害過小姐的不明人士,豈不是要成為小姐的守護者之一!?
即使身為公爵女兒,珀西瓦爾小姐的守護者數以千計,但其中無一不是出生優渥天資卓絕的優秀青年,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輕鬆碾壓白莞莞這個並沒有受過任何系統教育的奴僕養女。
這樣一個人,她又何德何能,能被珀西瓦爾小姐認可?
周圍那幾名奴僕臉色微變。他們之前特意去問過當地人,對原主的性格品行也有一定了解,自然是不會願意這樣一個人跟在小姐身邊。
然而迫於珀西瓦爾小姐的威壓,他們心中即使滿腹牢騷,也不會說出一個詞來,更別提對小姐的決定表示抗議。
沒想到這麼順利就逃過一劫,白莞莞未免也有些愕然。她抬頭看了看面前的美人,又看了看美人身後那些對她怒目而視的奴僕,不可置信的情緒伴隨著強烈的歡喜,瞬間占據了她的心。
她能在這個異世活下來了……她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你先養傷。」
這一次,珀西瓦爾不再沉默,而是乾淨利索地下達了自己的指令:「待會便動身出發,記得帶上她。」
那個「她」指的是誰,顯然不言而喻。
珀西瓦爾的嗓音清清冷冷的,帶著貴族特有的慢腔調,漫不經心卻又不容拒絕。
奴僕們不知所措,面面相覷,最終諾諾地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