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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綏認為自己極有可能與對方交手,若當真發生這種意外,她拖住對方時,需要有人保護伏夢無一行人逃離族冢。
若無保護者,至少不要有人拖後腿。
她很清楚,千灼與念幽寒所習皆不是作戰的術法,能以一擋百的棗沁又尚未清醒。而那對雪狐妖姐妹則還小,哪怕寐雨體內封著雪狐族的大長老寐朝月留下的內息珠、能讓她短時間化為寐朝月本人,可寐雨的身體終究是個孩子。
至於夢無……
回想先前自己親手刺出的那一劍,夙綏便覺心一緊,漸漸難受起來。
不過不要緊,她會護好她們,更會護好夢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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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
不到一刻鐘功夫,念幽寒便同伏夢無採藥歸來,一眼望見淩瀾子睜著眼,她紫眸一亮,小跑到淩瀾子身旁蹲下,托起她的手搭上脈門。
夙綏早已挪遠,此時正幫著千灼與雪狐妖姐妹生火。對於她幫自己修補經脈的事,淩瀾子守信,並未對念幽寒提,她曉得這是夙綏的秘密,亦是在要緊之時能救她們所有人一命的王牌。
「……你的恢復速度好快呀!」探罷,念幽寒吃了一驚,忍不住脫口。
淩瀾子嗯了一聲,借著火光,她看清了念幽寒現在的狼狽模樣,遂心疼地抬手,為她梳起蓬亂的墨發,「怎麼弄成這副樣子……是你來找我時弄的吧」
念幽寒臉一紅,她不會講謊話,加上方才又弄清了淩瀾子對自己的心意,聞言頓時將臉扭到一旁去,盤腿坐好,聲音低低的:「你還記得」
「傷你時,推開你時,我都清醒著呢。」淩瀾子嘆了口氣,撩開她的髮絲,猶豫了幾息,指尖去觸碰她的耳垂,慢慢撫上她臉上的傷,「臉都刮傷了,能醫么小念念是個大美人,可不能因為我破了相。」
念幽寒面色更紅,輕輕呸了一聲,嗔怪道:「你這壞傢伙,怎的和夢無她兄長一樣油嘴滑舌了!這小傷自然難不倒本座!」
她說罷便手中掐訣,指腹往自己臉上一抹,輕而易舉將傷口抹去。
傷自然沒那麼容易癒合,淩瀾子曉得她怕自己擔心,定是用了幻術,但還是樂呵呵地笑道:「那就好,我放心了。」
見她笑得燦爛,念幽寒狐疑地將她上下打量幾眼,總覺得哪不太對勁,心裡頭有些困惑,本想問,又怕被她幾句情話打亂思緒,遂不再言語,餵淩瀾子吃了一顆護經脈的丹,起身去處理剛采來的藥。
伏夢無已把采來的魂歸葉與魂歸花分為兩堆,分別洗淨備用,念幽寒直接在山洞中央支了個鼎,讓伏夢無往裡面凝半鼎水,將魂歸葉和輔藥一一丟入其中,準備先為棗沁煉藥。
千灼堆完柴,點上火,從懷裡抱出自家道侶,讓她變回人形,繼而緊緊擁著她,盯著不遠處液體翻騰的藥鼎。
若藥方沒錯,阿棗只要服下此藥,便可恢復意識。
千灼邊想邊將臉埋在道侶發間,面上露出難掩的笑意,可心裡卻隱隱有些擔心。
只要棗沁一日不恢復,她便會怕,怕與自己恩愛數百年的道侶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
「煉製師娘的藥最少得三日。」念幽寒搓了搓手,搓出一簇紫焰,令之將藥鼎圍起來,而後又支了個小鼎,捧來兩朵魂歸花,用自己的內息裹住,小心翼翼地放進去,也用紫焰裹住小鼎,卻沒有讓伏夢無凝水,「阿綾的藥需要五日。哪怕徘徊嶺的白霧已散,保險起見,五日內我們最好哪都別去。」
處理完藥鼎,她鬆了口氣,又坐回地上,「既然已找到魂歸葉,本座得想辦法帶你們出去。」
寐霧早就想離開這鬼地方了,聞言忙丟下手中柴火,挨近她問:「真的可以出去了嗎」
她們進入族冢不過二三日,卻像過了二三十日那樣漫長。寐霧嘴上不說,心裡卻比誰都焦急,畢竟孩子總怕這種陰森森的地方。
念幽寒自幼便向赤狐族學劍,並不討厭狐族親近自己,點著頭揉了揉寐霧的狐耳,喚出記錄在靈箋里的族冢地圖,看向伏夢無:「夢無,上次的陣核應當還能驅動十來次吧隔絕族冢和外界的結界約莫有百餘層,本座這就給你畫出去的路,你只管沿著圖布置傳送陣,便可將我們……」
她話音未落,忽覺一股熱浪從背後襲來,穿透自己的身體而出。
真切與魂魄接觸的灼熱,把念幽寒嚇了一大跳,待她回過神,發現自己還好端端坐在原地,身上也沒有被傷著。
她怔怔地摸摸自己的臉,詫異地問道:「方才你們有沒有覺出什麼異樣」
寐霧也跟著摸了摸臉,搖頭。
伏夢無始終在認真地聽她講話,方才看她突然住了口,雙目失神一瞬又恢復清明,忍不住反問:「沒有,怎麼突然這麼問」
「本座的魂魄……好像被火焰灼了一下。」回憶灼熱穿透身體而過時的感覺,念幽寒更覺毛骨悚然,邊探起自己的體內情況,邊繼續道,「不是心理作用,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本座來過族冢許多次,卻從未體驗過這種古怪的感覺。」
「……莫非是忘貘族的『祖靈』將醒」聽她說罷,千灼眸光微變,驚異地脫口道。
先前初入族冢時,她就聽念幽寒提及「祖靈」,且在松玉島和忘貘族大長老商量進族冢採藥一事時,那大長老亦當著念幽寒的面,提醒過她在族冢內務必謹慎,莫要靠近祖靈沉眠的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