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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咕咕什麼還不來吃藥」二人交談時,念幽寒又捧著盛藥丸的小瓶子走來,遞了一顆藥給伏夢無,又把兩顆藥丸倒在手心,塞給淩瀾子,「阿綾你要吃兩顆!」
「兩顆就兩顆。」淩瀾子含著藥,含混不清地說完,乖乖將之咽下去。
為了方便行動,念幽寒直接脫下厚重的祭袍,只著一件貼身的短衫,未穿鞋襪的雙足也想辦法系上布帶,用靈力護好。伏夢無也將繁複的右使服脫下收好,仍穿最方便自己行動的藏青色袍子。
眾人都服下抵抗幻術的藥物,跟著念幽寒往外走時,卻發現西殿的景物已較先前有了大變化。
斷壁殘垣似是有了生命,隨著她們的走動,在前方漸漸堆積起來,不多時便堆作一條泥濘的山路。沿著山路往上,樹木、山石俱現,越往裡走,呼入體內的氣息便越潮濕,似是來到了才下過雨的山中。
淩瀾子拎著劍左顧右盼一番,嗅到來自其他妖物的死氣,輕咦一聲,「你們忘貘有點兒意思,自家族冢內,居然還養著其他妖族的生魂。」
「並非養,這些外族妖生魂,會成為『祖靈』的食物。」念幽寒卻搖頭,「此地是徘徊嶺,不但幻術頗多,還常有化作惡靈的生魂出沒,你們跟緊本座,莫要跑到白霧裡去了。離開徘徊嶺,便可抵達西殿外圍。」
自進入徘徊嶺開始,念幽寒就趕到最前面帶路,淩瀾子緊隨她,後邊再跟著千灼。
寐霧已化了人,抱著尚是雪狐的寐雨緊跟在千灼身後,好奇而小聲地問千灼:「祖靈是什麼是先代族長留下來的意識嗎」
千灼微微蹙眉。她倒聽說過忘貘族的祖靈,但這名祖靈並不像其他種族的妖族那樣,只在族冢內留下意識,而是以一種半靈魂體的狀態,將自己的身外化身封印在族冢之中,本體則破開時空,去往上界。
本體既已不在陰幽,身外化身便會在族冢內陷入沉眠,隔段日子會施法將族冢內的其他生魂吸引過來,並將其吞噬,以此來維持化身不散。
可以這麼說,忘貘族的祖靈,是他們抵禦突發意外的最後一張王牌。哪怕陰幽突然爆發戰事,忘貘族亦可召出祖靈,進行鎮壓與肅清。
現下「祖靈」雖尚處在沉眠狀態,但千灼沒那麼大膽子與後輩提它老人家,生怕招來什麼天罰,只得搖頭道:「每個族的祖靈現界方式各不相同,我不大清楚忘貘族的情況。」
伏夢無是魔修,魔修死後則是魂飛魄散,肉體化為青煙消散,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因而魔族並沒有什麼供奉祖靈的習俗,反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故她對祖靈不感興趣,陪著夙綏在後方戒備四周,越走越覺新奇。她未曾想到如廢墟般的族冢之中,竟還藏了這樣一個小世界。
但細想一番,伏夢無忽覺脊背上冒起冷汗。
如果沒有念幽寒隨隊,她們是不是就被幻術肆意擺弄了
她們的隊伍中有忘貘,無需憂心,可她兄長怎麼辦
泥濘山路便在腳下,因是上山,路滑而陡,伏夢無分神想著別的事,冷不防踩中一塊軟泥,身體跟著一歪。
伏夢無本可以自我調整站正,結果她歪身體的下一瞬,便被人握住了手。
夙綏托著她的背,助她站穩,而後攙著她繼續走路,邊走邊問:「怎麼了,這般心神不寧」
「我在想……若沒有忘貘相助,普通修士是不是很難在族冢里找到正確的路。」伏夢無低喃,「怪不得每次開族冢,都會死那麼多修士。」
夙綏想了想自己從前的經歷,「這族冢應當有限制修為入內的規則,一般來說,被允許進入此地的修士,皆能看破設在此地的幻術。」
「此次卻不然,」她話鋒一轉,「原本族冢應是在上任大典結束後,才對負責留下的修士開放,可你也見著了,大長老被人取代,規則被打破,參加上任大典的所有人或許都已墜入族冢。」
「若這不是念棲遲的疏忽,便是忘貘族大長老的本意,他想要前來松玉島的修士儘可能多殞命。至於忘貘要大量的死者亡魂有何用,我卻是不知了。」
伏夢無雖看過有關上任大典和族冢的情報,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
而且,還是從夙綏口中得知。
她怔了怔,與夙綏手挽手在山路上前行時,忽傳音問身邊狐:「綏綏,你記起來了麼」
她感覺握著自己手的五指一動。
「夢無的血很有效,我每天都會記起一點從前的事。」夙綏沒有否認,但仍為自己尋了個「恢復記憶」的理由。
瞧她薄唇微啟,朝自己露出小虎牙,伏夢無不知為何感覺渾身一陣酥麻。
既然是這樣,看來軟包子系統沒騙她。她的唇上血,的確能助綏綏一點點恢復記憶。
二人交談時,行走速度沒敢放緩,生怕與念幽寒拉開距離。
「山中幻陣多,我們且先跟上。」夙綏又道,這次卻沒有說「幻術」,而是改口為「幻陣」。
將幻術以特定規則排列在特定區域,便被認為是「幻陣」。
伏夢無聞言頓時提高了警惕。幻陣通常只有高階的修士才能布置出,看樣子是有人故意要將徘徊嶺變為收納生魂的地方。
她遂喚出軟包子系統,讓系統實時監控起周圍環境。
念幽寒挑著白霧稀薄的路走,也因此避開了大道。一行人在樹林之中穿行,走著坑坑窪窪的路,時不時與遊魂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