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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皎皎就像是一個支點,貿然進去,有人想拉攏聯合, 也有人想一本萬利黑吃黑。
山匪大多都曾是城裡或附近村子裡的人, 通過他們, 魚皎皎也了解濰城內的官員和幾個較大的勢力,完全可以說,這裡面沒一個好東西,有良知的早就被坑害或是不得不離開, 留下的都是沆瀣一氣的, 所以魚皎皎一個都沒打算合作,反而暗中在百姓中散播留言, 挑起民憤。
濰城一年前才鬧過饑荒, 朝廷發放的賑災糧食一大半都進了官員們的口袋,剩下的發放給百姓的則少得可憐,裡頭還摻了泥沙和石子。
這在景國建國之初是完全不能想像的,可如今景國已經走向了末路,濰城又地處偏僻,連每年派下來檢查官員成績的官員也不再鐵面無私, 輕易就能賄賂,所以哪怕濰城上層官員做得這麼肆無忌憚,外界對此也是無從得知的。
哪怕城裡的百姓想去告狀,但他能走得出幾里地?如今山匪橫行,糧食也緊缺,恐怕還沒走到半路,人就已經被餓死了。
所以濰城的貪官對此有恃無恐,事實上,他們覺得自己還能從指甲縫裡漏出點糧食給這些泥腿子自己就已經是大大的善人了。
許多人都在那一場饑荒中餓死,留下來的也基本都是苟延殘喘,層層剝削下來,大部分百姓家裡連救急的錢都沒有,連飯都吃不飽。
高層們都看不上這些泥腿子,更不在意他們私底下是怎麼罵自己的,反正再怎麼不滿,他們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說,難不成還想造反不成?
可他們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景國當初就是因為前朝荒yin無道,苛責百姓,百姓們過不下去了,揭竿而起,這才被景國的開國皇帝撿了漏,如今,景國也正走在前朝的老路上。
糧價貴得普通百姓傾家蕩產也快要買不起了,他們看著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即將餓死的父母、形銷骨立的妻子……
這種絕望的境地,被煽動起來再容易不過了,畢竟拼一把還有活命的可能,什麼都不干就只能等死了。
更何況,他們也不瞎,那些商人官員過得好不好他們難道看不出來嗎?只是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們這些人他們都惹不起,但人被逼到了絕境,骨子裡也會升起狠勁。
這種情況下,自然有人會犧牲,不過百姓的數目比之官兵實在是太大了,一群平時疏於鍛鍊的酒囊飯袋又哪裡能擋得住他們,鮮血非但沒有刺-激得他們退縮,反而讓他們更加瘋狂,為了將錢與米帶給親人,就算舍了這條命,又能如何?
這些人中,死得最多的不是別人,而是百姓,畢竟他們身體都因為吃不飽而變得虛弱,往往幾個人才能對付得了一個官兵,踩踏和官兵慌亂中的反擊最容易傷到他們,不像山匪,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了,都知道該怎麼躲避攻擊。
對此,魚皎皎一直冷眼旁觀,以最小的損失來博取最大的利益,她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畢竟上了戰場就得有不能活著回去的覺悟,至少他們不會白死,家中所有妻兒,她也會代為撫恤。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曾學過治理、打仗,但魚皎皎卻覺得自己很擅長這些,幾乎下意識就摸清了那些官員的心理和下層百姓的想法,然後加以利用。
不過魚皎皎也沒在意這些,打下濰城將糧食分發下去之後,便將沒死的官兵抓起來拷打,了解了目前造反有可能成事的幾個反王的基本情況。
現在這種小事倒是不需要魚皎皎親自審問了,所以她只需要等著手下將審問後得到的答案呈給她就好。
這些人對治下百姓並不關心,但為了討好上層,卻願意花費財寶去探聽消息打聽喜好,所以魚皎皎得到的資料,竟然還意外的詳細。
她認真的篩選起來,這個不行,家裡竟然有幾十房小妾,一看就是好色之徒;這個也不行,沒軍糧時竟然削妻子的肉去餵將士,真那麼心疼將士,怎麼不割自己的?這個也不行,靠誘騙妻子成事,跟她爹一個德行……
看來看去,魚皎皎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一個能投靠的勢力來,為何如此,魚皎皎在一開始氣憤之後倒也清楚原因。
前朝男女大防並不算嚴,朝堂之上甚至還有女官,雖說官位不高,但那至少也是個官,亡國之君與妻感情甚篤,育有一女。
自古以來,都是男兒繼承家業,可這位君主卻只有這一個孩子,並且因為當時皇后生孩子差點難產,所以便不打算再讓妻子生,想將皇位傳給女兒。
他痴情是痴情,但能力確實平庸,壓不住朝中大臣,皇位坐得本來就不穩當,這下就更不穩了,當然,在這個社會他們是不會怪男人的,而是推到了『妖后』身上,因此景國立國後,便給女子添上了道道枷鎖,哪怕是公主,出嫁之後也必須孝順婆母,恭順丈夫,若是三年無所出,更是不能阻擋駙馬納妾。
在這些規矩流傳了百年後,人們也就逐漸將這些規矩當成了理所當然,上流社會的那些貴族官員,也基本上就將女子當個擺設玩物了。
魚皎皎深深皺起眉頭,有些失望。
雖然她清楚在如今這種思想占據主流,可在她想來,這些人都算是人中翹楚,讀的書自也不算少,當該都清楚自己也是從女人肚子裡出來的,又緣何不能給予對方應有的尊重?
當然,她也沒指望過所有人都能懂這個道理,可在她原本的設想中,總該有一兩個是明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