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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的卻是另一個人,向她伸出了雙手。
「林厭,看看我,再想一想,你別死……」
「林厭,你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
「林厭,我想清楚了,你呢?」
「林厭,等案子結了,我陪你喝酒。」
林厭的唇齒間冒出了氣泡,她奮力掙紮起來,抓住水下氣壓達到了極限的黃金三秒,用手腕上拇指粗的鐵鏈狠狠撞向了水缸。
整個人都砸了上去,一下又一下,「砰砰砰」的聲音迴蕩在倉庫里。
男人笑不出來了,瘋了嗎?她。
林厭確實是瘋了,她有很多次求死,求生的念頭卻從未如此強烈過。
她用鐵鏈砸,用肩膀撞,用頭磕,用腳踹,無所不用其極。
終於,透明的玻璃上裂了一絲小縫隙,林厭抄起鐵鏈纏在了自己手腕上,狠狠撞了過去。
嘩啦——
在強大的壓強以及她的暴力衝擊之下,玻璃應聲而碎。
林厭下意識護頭,被水流和破碎的玻璃碴子狠狠甩了出去。
她滾了滾,摔在地上,遍體鱗傷。
林厭仰頭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覺得從未如此暢快過,胸腔上下起伏著。
她偏頭看向了黑暗裡,那眼神又黑又亮,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是嗜血後的瘋狂,以及滿滿的自信。
她咬著牙,踩著玻璃碴子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身上仍然栓著鐵鏈,可是活動起來已經比剛剛好多了。
她甚至一把從自己肩膀上拔下了刀子,血花四濺,沿著黑色緊身衣滴滴答答往下淌。
她嚴重懷疑此人智障,還給她留下了武器。
林厭舔了舔刀口上的血,眼神魅惑又滾燙,微揚起了下巴。
「來,藏在黑暗裡的懦夫。」
仿佛能聽見門外的動靜,男人藏在黑暗裡,看她一眼,毫不戀戰,也不知道按了什麼開關,一扇門出現在了牆壁上。
他轉身就跑,林厭抬腳就要衝出去,又被鐵鏈絆了一跤,狠狠摔在了地上,她憤怒地嘶吼,一刀就砍在了鐵鏈上,火花四濺。
「艹!他媽的!給我斷!」林厭一次又一次抬手,刀很快卷了刃,鐵鏈上被劃出了數道白痕。
她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左手,眼中閃過一抹狠辣,高高舉起了匕首。
「不要!」女人尖利略帶哽咽的聲音叫了起來。
宋餘杭抬手就是兩槍,一槍擊飛了她手中的匕首,另一槍打在了鐵鏈上。
火光四濺,林厭倒在了地上。
宋餘杭衝過去,緊緊把人抱在了懷裡:「林厭,林厭,林厭吶……」
她撫摸著她的側臉,想替她把汗濕的發撥開來。短短一天而已,她已經沒有人樣了,滿臉血污,眉梢眼角都是青紫的。
臉上被玻璃劃出了細小的口子,潺潺滲出血來。
而唇角的血跡更是怎麼抹都抹不乾淨。
宋餘杭抱著她痛哭出聲:「林厭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反覆重複著這三個字,滾燙的淚水落進了她的頸窩裡。
也就是這一刻吧。
林厭看著從不曾奔潰失控過的她哭得像個孩子。
她忽然就信了,宋餘杭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只是……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林厭顫抖著攀上她的手腕,把撫摸著自己臉的手拉下來,她咬著牙,喘著氣,才讓自己勉強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去……去追他……救……救人……」
宋餘杭搖頭,抹了一把眼淚鼻涕,把她抱了起來:「不,不,我先送你去醫院,不行,不行……你這樣下去不行……」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嘴唇已經開始泛白,整張臉更是白得像紙一樣,沒有一絲血色。
林厭拼著最後一口力氣,推了一下她,嘶吼出聲:「滾!」
宋餘杭沒撒手,緊緊把人擁進了懷裡,也抱著她吼:「我不滾!你打我罵我都不滾!你就是殺了我我他媽也要和你在一起!」
林厭沒被折騰死,險些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氣死。
太直球了。
簡直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而她今天的所作所為也不像是往常那個冷靜睿智的宋餘杭。
也正因為是這樣的反差,讓林厭眼眶一熱,明明是該生氣的,淚卻流了下來。
誰都沒有再說話,宋餘杭臉上火燒火燎的,可是她捨不得鬆開林厭,哪怕是一分一秒。
那種提心弔膽牽腸掛肚的感覺,她再也不想有了。
只有這一刻,去他媽的破案,去他媽的犯罪嫌疑人,只有林厭,是她的全世界。
安靜的氛圍里,只有逐漸激烈的心跳聲。
林厭微微闔上了眼睛,好累,她甚至有一絲想就這麼睡過去的衝動。
可是她不能。
公理正義還沒有得到伸張。
真相大白還未大白於天下,初南甚至連屍體都找不全,更別談入土為安。
林厭咬著舌尖讓自己清醒,宋餘杭也放開了她。
兩個人在黑暗裡無聲地對視,直勾勾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宋餘杭捧起了她的臉,這一次,沒有絲毫猶豫地,深深吻了下去。
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人自然談不上什麼吻技,毫無章法,簡直像是兩頭遍體鱗傷的野獸在通過撕咬互相舔舐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