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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城迎上去:「姐,您怎麼……」
這一身打扮在陰雨天怎麼看怎麼奇怪。
林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陰天怎麼了陰天才要防曬懂不懂?」
她一瘸一拐地拎著勘查箱往案發現場走的時候,宋餘杭正倚靠在車門上單手插兜打電話。
「小唯乖,今天放學就不能去接你了,你乖乖聽媽媽的話,我們改天再約好嗎?」
林厭隔得遠,就看見了她低垂的眸子裡有一絲笑意,臉上的表情也生動柔和的多。
風把她的句子模模糊糊吹進耳朵里。
「小唯乖……我們改天再約好嗎?」
咦,林厭渾身一個激靈,這是跟誰調情呢,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說是格林大廈,其實也就是一片未竣工的建築工地,面積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四周用鐵絲網圍著,下面壘著石塊等建築垃圾。
警戒線就拉在鐵絲網外,林厭一手掀開警戒線,石塊壘得不高,擱平時她一步就跨過去了,可是今天渾身沒勁,勘查箱也很沉,胳膊幾乎抬不起來,只好邁著碎步一步步往上爬。
下過雨的石塊濕滑,她猝不及防腳下一松踩落了幾塊石頭,整個人向後仰去。
「小心!」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與此同時腰上纏了一條強勁的手臂,穩穩扶住了她。
林厭退後幾步徹底跌入她懷裡,也不知道是驚魂未定還是什麼,心臟砰砰亂跳。
宋餘杭扶著她站穩,手依舊沒松,眼裡有一絲擔憂:「你……沒事吧?」
她看似是在關心她,實則也是在問昨晚的事。
林厭回過神來,像甩牛皮糖一樣甩開她:「沒事,我覺記得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比較好。」
她那一下十字固夠她喝一壺的。
一說到這個,宋餘杭頓時覺得包紮好的肩膀隱隱作痛,她苦笑了一下接過她手裡的勘查箱二話不說擰頭就走。
林厭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似在生氣她一走了之,雖然這種心情她也很莫名其妙就是了,卻沒想到那人爬上石堆之後又朝她伸出了手。
「上來。」
她猶豫著,目光飄向別處就是不看她,似在找別的可以過去的路。
宋餘杭很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上來。」
口罩下的唇角微微一彎,林厭這才不情不願地搭上了她的手,指尖相觸的那一剎那被人整個攥進了掌心裡,她的掌心寬厚溫暖還有一層因為拿槍耍棍磨出來的厚繭。
她的思緒又不由得飄到了昨晚她粗礫的食指輕輕撫過她的傷口所帶來的戰慄。
黑夜掩飾了她眸中的慌亂,也掩去了宋餘杭眼底一閃而過的疼惜。
林厭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鬆開她,走在了前面,宋餘杭拎著她的勘查箱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剛剛拽她上來的時候她的手很涼,還有一層薄汗,她有點兒擔心,從昨晚開始就籠罩在心頭的愧疚又纏住了她。
「林……」
她想喊她的名字,林厭轉過身來一伸手,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勘查箱」
宋餘杭遞給她,林厭蹲下身利落地從裡面取出手套,唰地一下戴上,踩著鋪好的勘查踏板走到了屍體的身邊。
第25章 遺書
一條黑紅的大貨車轍印足足在地上拖拽了數米遠, 血腥味令人作嘔。
林厭吸了吸鼻子,手指輕輕從地上捻起一坨黑乎乎黏膩的內臟碎片。
記憶紛至沓來, 她剎那間白了臉, 驀地咬緊了下唇。
血跡最多的地方集中在貨車兩個前輪下面,要不是鋪了勘查踏板根本無從下腳, 即便如此現場也被破壞得夠嗆, 各種凌亂紛雜的腳印, 有司機的, 有報案人的,也有工地上其他工人的。
方辛正在忍著噁心測量足跡, 不一會兒就臉色發白, 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林厭皺皺眉, 也許是今早起來就不舒服, 胃裡也一陣翻江倒海,面前伸過來一隻白皙的手腕遞給她紙巾。
「給你。」
林厭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滾, 我才不需要那個!!!」
宋餘杭拿著紙巾一怔, 旋即微微彎了彎唇角, 走到一邊詢問目擊證人。
死者胸部以下的部位全部卷進了車輪里,遭到來回碾壓後已經貼在了地上薄得跟紙一樣, 頭和頸部分離開來只剩幾根血管牽連著,半邊腦袋被車輪碾碎,花白的腦漿黏在了前輪上, 整個面部無法用肉眼辨認, 可以說是面目全非。
這樣的屍體別說屍檢了, 連從地上弄起來都很困難。
在刑偵人員拍完照之後,林厭才把手伸進血泊里,摸到一顆牙齒,舉起來對光看了看,裝進證物袋裡。
「根據牙齒損耗程度來看的話,死者年紀非常小,不到十八歲。」
段城趕緊湊上去拍了一張照,同時做下記錄。
「從顱骨推斷……」林厭的手輕輕摸上了殘存的那半截頭顱,在側面來回滑動著:「顱骨較薄,肌線不明顯,前額垂直,頂部平坦,應該是一位女性死者。」
「現場大量血泊,呈流柱狀向南滲入地縫裡。」林厭退後一步,她已經摸了死者不方便再接觸地面,示意幾個助理法醫過來提取血痕。
「連著土壤一起翻。」
一鏟子下去一大塊泥土連根拔起整個放進了證物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