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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褚懷霜將游傾卓的身世全盤道出後,白狼夫人與掌門算了算日子,發現此事竟和十五年前一筆未成的生意有關,再經追究與查帳,總算將游傾卓出現在人界殊境的緣由弄清了。
等到掌門和白狼夫人攜手離開,游傾卓仍陷在那段未知的記憶里,低頭看著掌心的傳訊珠,目光茫然。
「回房罷,傾卓。」褚懷霜挽過她,「這傳訊珠中存有你父親的影像與聲音,娘親……掌門夫人說留給你做個念想。」
游傾卓將手伸給她,握緊傳訊珠,低頭不語。
待回了寢殿,褚懷霜留她在房中看影像,自己則轉身出去給她弄吃食。
房門關上,游傾卓盤膝坐在榻上,摩挲著傳訊珠,將靈力注入進去。
一位身著緋衣的青年出現在她視線中,面容果真與瀧謐有七八分相近,褐色垂肩發,劍眉丹鳳眼,看著有些嚴肅,然而當他開口時,聲音卻很溫和:「素心道友,這批貨物之中有一樣至寶,放在族中要遭人覬覦,便送來你們仙門暫存,她經不起顛簸,還請你的人多多照看。」
僅此一句。
瀧詔的影像消失後,游傾卓將傳訊珠小心地收入儲物鐲,淚珠奪眶而出,她掩住口,躺倒下去,將臉埋在軟枕中央,無聲地哭起來。
五歲,不管是對於妖族還是人族而言,都是幼年期,基本不記事。除了養父母,她幾乎沒有「家人」的概念。
上一世糊裡糊塗地過了,她最終誰也沒有挽留住,養父母也死在了妖襲中。這一世,她先回到了養父母身邊,再有了姑姑,如今又曉得還有個送自己離開家族紛爭的父親。
她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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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懷霜端著赤豆湯過來,靈識一探,發現游傾卓竟躺在榻上,便輕手輕腳地推門入內,放下赤豆湯,準備給她蓋點東西。
誰知她剛靠近,就被游傾卓捉住了手腕。
「懷霜。」游傾卓轉過臉,喚了一聲,紅著眼圈坐起來。
褚懷霜忙給她拭去眼角淚,還沒再多問半句,懷裡便撞來一個嬌小的身體。
「懷霜……」游傾卓的聲音悶在她懷裡,似是在抽噎。
輕拍她的背部,褚懷霜哄道:「心裡難受就哭罷,我身上軟,趴著也舒服些。」
懷中人卻搖頭,「不是難受,是慶幸……」
褚懷霜動作一頓,但游傾卓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往她懷裡又拱了拱,柔軟的褐色髮絲蹭著她的下巴,弄得她有些癢。
第39章 上火
褚懷霜緊擁著游傾卓,讓她趴在懷中好好哭了一場。
情緒穩定下來後,游傾卓壓了壓掌底的衣物,低低地笑起來:「懷霜是很軟。」
褚懷霜一怔,而後罵道:「傾卓,你休要得寸進尺!」
卻只是口頭警告,就連環在游傾卓身上的手也沒有放下。
曉得她仍然會縱容自己,心裡也喜歡自己如此,只是不肯說出口,游傾卓索性真的就得寸進尺了。
她垂下手,揉捏起褚懷霜沒有收起來的大尾巴,還傾倒過去,順勢將褚懷霜掀在榻上,撐著褥子與她對視一陣,俯下臉埋在她頸間。
「我好高興,懷霜。」她輕聲,伸手捏了捏近在咫尺的狼耳,「我可以一直住在懷霜身邊了,誰也別想將我帶走。」
溫熱的氣息拂在耳中,褚懷霜縮了縮脖子,搭上她的背,忍不住問:「傾卓不想出去看看麼?長老居只有這麼大,寂寞得很,你……」
「有懷霜在,我不會寂寞的。」游傾卓知她想起了上一世的事,聞言只是搖頭,「懷霜會陪著我。再不濟,也有長老與師兄師姐們,還有新入門的同門,我很喜歡這裡。」
說話時,她還在揉狼耳,癢得褚懷霜「唔」了一聲,眯起眼笑道:「喜歡就好。若是寂寞了,我也會帶你出去走走。」
二人親昵了片刻,游傾卓抱著狼尾,問:「懷霜,拜入門中,為什麼說是全憑我的心意?父親的遺願,明明是想讓我在玄仁宮成長到獨當一面的境界,可掌門與掌門夫人,好像並不認為這是必要的。」
「修煉並非易事,追求仙途也與心性相關。」褚懷霜答,「你若心懷仇恨與怨憤,修煉時便極易走火入魔。你和其他孩子不同,他們尚是白紙,也在最好雕琢的年紀,而你……你所經歷的那些事,已經影響到你的心境了,與其匆匆忙忙趕著修煉,倒不如順其自然。」
見游傾卓點頭,她繼續道:「丹宗的心法畢竟是人族所創,你若修煉不慣,我會去向瀧謐要赤龍族的心法。你想學什麼法術,只要在我能力之內,我必傾囊相授。」
游傾卓揉著她的尾巴毛,嗯了一聲。
說完話,褚懷霜目光一轉,看到放在桌上的赤豆湯,這才想起還要給小道侶喝,忙翻身起來,去夠湯碗。
「我去炊事殿給你帶了赤豆湯來,潤潤喉。」她舀了一勺,就要餵給游傾卓,「你現原身時嘯了一陣,方才又哭過,嗓子都啞了,快喝罷。」
游傾卓卻沒有馬上喝,看著暗紅的湯,困惑地問:「懷霜,我什麼時候現過原身?莫非是方才看懷霜御劍的時候?」
那時,上一世的記憶驟然湧入她腦中,瞬間將她的意識與外界隔絕了。直到現在,游傾卓也無法記起剛才發生過什麼。
褚懷霜點頭,繼而嘆了口氣,「突然化出赤龍真身,你可真是要嚇死為師了!若不是掌門及時布下屏障,只怕你的龍息要被他人覺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