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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道侶失落地垂下目光,褚懷霜心中一凜,表面上什麼都沒流露出來,只是一點點撫著她的褐色髮絲。
「我們此行前去臨天之島,復活你父親,也是目標之一。」她柔聲安慰,「莫要擔心,但凡有一絲希望,我一定會讓你見到父親。」
叮囑游傾卓再歇息一陣,褚懷霜走出臥房,輕輕掩上門。
她得去找瀧謐商量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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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後,靈舟上的一間靜室內。
「什麼?!我兄長的魂魄,已經被瀧訴吞噬了?!」
得知這個消息,瀧謐大驚失色,面色頓時變得慘白。她忽地從做工精緻的木椅上起身,就要去囚室找瀧許,被褚懷霜一個法術定在原地。
「姑姑先別心急。」褚懷霜說完,慢慢地喝了口茶,算是平復心情,而後解了定身術,「我搜完記憶之後,也是這樣想的。但如今冷靜下來,總覺得此事的發展尚有其他可能,或許並沒有我們想像得那樣糟糕。」
「……此話怎講?」感覺褚懷霜似乎知道什麼,瀧謐又坐回來,緊緊握著手中茶杯。
「吞噬魂魄的禁忌之術,你我都有所耳聞,在境外妖域時,想必姑姑查看的典籍當中,也提及過此術。」褚懷霜從容道,「首先,倘若瀧訴吞噬成功,他便能擁有令兄的全部記憶。然而根據瀧許的記憶,吞噬令兄之後的瀧訴,卻像是變了一個人,連性情和習慣也讓瀧許微微感到陌生。」
她頓了頓,接下來的話讓瀧謐又心驚了一次:「所以,我認為瀧訴吞噬失敗了。除此之外,他很有可能正處於和令兄爭奪身體的階段。」
「倒、倒也不是不可能。」沉默良久,瀧謐才道,「如你所言,我的確閱讀過類似的典籍記載。如果瀧訴吞噬失敗……」
她並不是記得很清楚,仔細回憶一番,才道:「他會與我兄長的魂魄爭奪身體的使用權,誰的意志更強,便能獲勝,敗者將永遠沉寂。」
說到這,瀧謐突然面露喜色。
「我相信兄長的意志,他一定是勝者!」她十分肯定地道,「這般說來,『瀧訴』會派瀧許過來傳阿喑的影像給他,而不是讓瀧許直接帶阿喑回去……」
「也許是因為,令兄的魂魄已在他身體中復生了。」褚懷霜微微點頭,臉上亦露出淡淡笑容。
「兄長在世時,尤其寵愛阿喑。阿喑自幼乖巧懂事,又是他的獨女,十餘年前,兄長連最重要的族長令都留給了阿喑。」瀧謐回想道,「如果瀧訴吞噬失敗,那麼他的全部記憶,也將歸兄長繼承。要是瀧訴也是重生者,兄長肯定會想方設法接阿喑回到身邊。」
「話雖如此,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褚懷霜不忘提醒她,「在正式確認『瀧訴』的身份之前,我不會允許傾卓與赤龍族再做接觸。」
瀧謐點頭,「這是自然。抵達臨天之島前,有勞褚長老護著阿喑了。」
兩位重生者相視而笑,對於接下來的未知旅途,皆稍稍生出了些期待。
……
入夜,褚懷霜領著游傾卓登上了靈舟的最高層。
此處正燃著火光,烤肉烤魚的香味誘得人食慾大開,早就上來準備的伏霜和念白虹已經開始吃烤魚了,白衣劍修南綾也在,拿了一碟油炸花生米,獨自坐在一旁喝酒賞星。
不多時,千檸也端著一盆適合烤制的菜上來,身後跟著換上輕便短袍的瀧謐。二人挑了一處地方坐下,架好烤爐升起火。
「小傢伙們怎麼沒跟來啊?」南綾遙遙地問。
「珉珉在修煉,絨絨姐姐家的幼崽們已經歇下了。」千檸答,「一個都喊不過來,不管她們了。」
「我尋思啊,出遠門得找點事做,不然在船上多無聊。」伏霜給褚懷霜遞了一串烤素丸子,給游傾卓遞了一塊烤得紅辣又滴油的牛肉,「喏,嘗嘗我道侶的手藝。要是燒烤吃得喉嚨干,待會兒我再叫人端個清湯鍋上來。」
褚懷霜向她道了謝,小口吃了半個素丸子,餘光見小道侶已經撕下一半的牛肉塞進嘴裡,手上唇邊都是辣油。
她們的相處時間一長,什麼都放得開了。而小道侶這樣豪爽的吃肉模樣,褚懷霜也不是第一次見。
原本烤肉當配好酒,但游傾卓不會飲酒,褚懷霜便給她盛了蔬菜湯解膩,盛完就擱在她身旁的桌上放涼,接著繼續吃手裡的素丸子。
現下是拉船丹虺們的休息時間,靈舟停在江面上,四周風平浪靜,時不時能聽見丹虺們歡樂的嘯叫聲。
得了船主伏霜的允許後,游傾卓捧著一小盆生牛肉,從船上躍下,站在水面上,和屏仙閣的馭獸師一起飼餵丹虺。
褚懷霜一開始還不太放心,甚至想下去陪小道侶一起餵食,被伏霜一把拉住:「絨絨姐姐莫慌,我們屏仙閣飼養的丹虺都很乖,不信你看。」
伏霜指向正在蹭游傾卓的一條丹虺。
「絨絨的小道侶,好像很喜歡丹虺。」南綾靠在欄杆上,手中托著一碗酒,側身朝下望,「我記得臨天之島附近的丹虺一族,世代是赤龍族的奴僕,先前還聽說過一樁傳聞,說是上一任赤龍族長的妹妹與照顧她多年的丹虺妖私奔了,被發現時,她們的女兒都三歲了。」
褚懷霜一怔,下意識朝坐在不遠處的瀧謐看去。
南綾喝了口酒,惋惜道:「赤龍族那時的規矩太重,那對妻妻被捉回族中,遭到嚴懲,數年後雙雙死去,誕下的女兒被放逐到荒野,不知所蹤——要是她們的女兒長大了,也許和絨絨的年紀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