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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懷霜一愣,「什麼術?」
游傾卓朝她彎了彎眼睛,拿起一隻碗,不知做了些什麼,但見碗中突然出現一個水漩渦,轉了兩轉,帶著油漬和食物殘渣離開碗,落進涼亭外的花壇里。
「乾淨啦!」游傾卓笑著將碗捧到褚懷霜面前,「我在家時經常用這個術,洗碗很方便呢!」
接過乾乾淨淨的碗,褚懷霜吃驚不小。按小道侶的意思,她應是還未引氣入體,就先學會了御水。
「這並非什麼『淨碗術』,應是御水術的一種。」她下意識問,「你爹娘知道麼?」
游傾卓搖頭,拿過一隻盤子,繼續施術。
「爹娘雖然是修士,但他們不許我在拜入仙門前接觸任何法術,只肯教我鍊氣期的基礎修煉心法。」她邊清理盤子邊解釋,「爹說仙門不愛收有基礎的孩子……」
褚懷霜沉吟片刻,點頭,「你爹說得不錯。」
見小道侶困惑,她淡淡地道:「別的仙門不論,我們玄仁宮便有個一代代傳下來的不成文規律——弟子還是手把手從基礎領進門的比較親,絕大多數長老們也認為,這樣的弟子心性較為單純,可塑性也強。」
說完,卻是話鋒一轉,「可你不一樣,不管你有無基礎,我都會收你為徒。若要說為什麼……」
將小道侶愕然的神情看在眼裡,褚懷霜手指一勾,勾出了頸上掛著的魚鱗赤玉。
「我先前說過,修士許諾,便是天地為鑑。我承諾要收你為徒,便會收你為徒。雖沒有立誓,但亦不可輕易違背。」
這枚赤龍族的族長令,從小道侶交給她的第一天起,便被她掛在頸上,一刻也沒有離身過。
其實褚懷霜說這番話,是怕自己過於熱情,讓小道侶起疑或是不自在,遂藉此事作為寵愛小道侶的理由。
二人對視時,褚懷霜捏著魚鱗赤玉,心裡緊張得很。
小道侶……會信麼?
會不會認為她對她照顧有加,全是承諾所迫?
沉寂片刻,游傾卓拿著盤子,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褚懷霜被她笑懵了,把魚鱗赤玉塞回去,納悶地問:「傾卓,你笑什麼?」
「師父剛才的樣子,倒真像是在立誓一樣。」游傾卓笑著把盤子放回桌上,雙眸中映著眼前人的身影,話音剛落,她忽然踮起腳,往褚懷霜臉上落了一吻。
「那麼,師父既然承諾過會嫁我,以後也不許違背呀~」
湊在褚懷霜耳旁,輕聲說完,游傾卓扭頭離開涼亭,扯緊身披的大氅,逃也似的溜向寢殿。
她離開後好久,褚懷霜還僵站著,良久,才抬手摸了摸已經燙起來的右頰。
這孩子……
褚懷霜微微皺眉,心裡卻跟漣漪盪開一樣,一圈圈地漾起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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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因著馬上要進入秋月,玄仁宮的試煉大比和納新大典將至,長老們都忙著布置試煉秘境,明日不必去授課,褚懷霜今晚不打算休息,一離開小道侶就寢的房間,便走進煉丹殿。
她搬出石台,備好用以解剖的彎刀和一些清洗用的藥劑,關緊殿門,將先前那條妖蛇的屍體放到石台上。
之前時間緊張,褚懷霜只是確認了蛇屍的傷口,並沒有做更加細緻的檢查,現下她準備趁空閒,好好地將蛇屍解剖一下。
普通的金丹期妖蛇,內丹的承載能力十分有限,絕不可能提供足以讓龍族在一個月內從鍊氣初期提升到後期的靈力。
除非,它是經過特殊飼養長成的「鼎爐」。
褚懷霜回想從前看過的典籍。她記得在修真界中,供修煉的鼎爐種類有許多,但對於妖族而言,通過大批飼養妖獸來得到夠作「鼎爐」的內丹,是最簡單且廣泛的獵取鼎爐方式,也不會招惹仇恨。
這種「鼎爐」飼養者,絕大多數是妖族,偶爾也有熟習馭獸術的人族,通常會被划進「鼎爐獵人」的惡臭身份圈裡。不過,與通過襲擊無境界或低階修士來得到鼎爐的修士相比,鼎爐飼養者算得上是非常良心的商販了。
忙活了大半夜,褚懷霜才將彎刀丟進藥液里,小心收好蛇屍,疲倦地站起來。
她算是弄清了,讓小道侶這麼快突破到鍊氣後期的靈藥,正是這條妖蛇的內丹。且,這條妖蛇也正是一個「鼎爐」。
清洗完解剖器材,回寢殿的路上,褚懷霜一直在猜測妖蛇的來由。
她甚至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是「鼎爐」飼養者故意將此蛇放到山中的學習地附近,為小道侶提供提升境界的補藥。
可她又記得很清楚,那時的小道侶剛剛覺醒赤龍族血脈,哪怕「鼎爐」的攻擊力普遍不高,這位飼養者又要怎麼確保一個剛引氣入體的孩子能順利獵取到妖蛇內丹?她或者他就不怕游傾卓會被妖蛇殺死麼?
思來想去,褚懷霜覺得這件事十分可疑。
她打算趁小道侶熟悉丹宗的環境之後,就獨自去鶇嶺山中走一趟,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隱居的地方,希望能將此人或此妖找到。
游傾卓休息的地方和她的寢殿緊挨著。褚懷霜路過時,下意識放出靈識,探入房間,卻發現小道侶正坐在床上,睜著眼不知在看何處。
「傾卓怎麼還不歇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
小道侶應該想不到她夜半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