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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傾卓心裡咯噔了一下。水靈根修煉者很少會出手汗,除非是慌亂時。
莫非懷霜已經發現什麼了嗎?
比如……發現她也是重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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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長老居,褚懷霜拿出食盒,將下山前就準備好的飯菜放在游傾卓面前。
游傾卓謝過她,端起碗,發現葷素菜都比昨天多了一倍,正愕然,只聽褚懷霜道:「你多吃些,我們和寐霧寐雨長老她們換了班,待會兒要在渺然島巡邏一晚上,還要露宿。」
褚懷霜擱下話就去收拾鋪蓋了,哪怕只露宿一夜,她恨不得將整座寢殿都搬進秘境裡去。
念著小道侶的胃口似乎一天比一天大,她收拾完,還從床頭的儲物筐里倒出屯著的零嘴,找出些耐飢的糕餅帶上,準備等小道侶夜半餓了的時候給她吃。
她收拾東西時太過專注,又曉得此地沒人會來,便沒有放出靈識,渾然不覺游傾卓已經站在房門口,目不轉睛地注視她。
瞧著褚懷霜忙上忙下的模樣,游傾卓咬了咬唇,更加篤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
懷霜定然已經發現她的身份了,可她究竟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應該不是晚上,她不會像懷霜那樣愛說夢話。
也不可能是白天,白天她清醒著,始終在用孩童的語調和懷霜交流。哪怕提及跟前世略有關係的事,她都含糊地順口帶過,絕不多言。
不過,若是懷霜當真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們也許可以提前合籍。
游傾卓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想起從瀧謐那裡聽來的話。
——「阿喑,算姑姑求你,你不要再步前輩們的老路了。」
——「赤龍族決不允許族人有磨鏡之癖!姑姑便是一對妻妻的後代,自打出生便遭受折磨,名姓也被從族譜上抹去,被放逐到荒野。若不是兄長……你父親暗中照拂,姑姑只怕在幼年時便已不在人世了!」
褚懷霜離開酒坊後,她和瀧謐進行了一番談話,了解了許多族中的事。
而她剛才在山道上婉拒褚懷霜,也是因著這些話。
瀧謐自從護送她來翠竹村,便在鶇嶺山中隱居,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自然知道這一個月里她和褚懷霜之間的事。
現下游傾卓也明白了,瀧謐當初會對褚懷霜下情咒,讓褚懷霜一對赤龍族人動情,就會口吐鮮血,除了尚不信任褚懷霜,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她們相戀併合籍後,也會遭到赤龍族的迫害。
——哪怕她是赤龍族的少主,族長的親生女兒,瀧喑。
現下她境界頗低,外貌也尚年幼,連妖身上的鱗片都還沒長齊,在那些身份或是正道中人、或是邪修的赤龍族人眼裡,她縱然身懷「毓苓血」,也只不過是個可以隨便擄來利用的丫頭片子而已。
發現褚懷霜即將轉過來,游傾卓立即閃身離開房門口,走回用餐的涼亭。
今日她和瀧謐約定三年,若三年後她的實力足夠震懾族人,便以赤龍族的名義向褚氏正式提親。
至於現下,她的目標只有通過納新大典,正式拜入褚懷霜門下,以便與褚懷霜繼續談情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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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夜幕已降臨,秘境入口黑得不見五指。
褚懷霜牽著游傾卓,跟隨掌燈的道宗弟子穿過山路,來到此地。
「褚長老,黃昏時出來的師姐們說,東南方向好像還有幾個傷員,她們的丹藥沒有帶夠,請您務必過去看看。」其中一名道宗弟子遞上求救珠。
褚懷霜托著求救珠,剛和游傾卓走入秘境,只見求救珠瞬間亮起來,比她們手裡的靈力燈還亮。
「走。」褚懷霜喚出靈劍,只是低喝一聲,游傾卓就跟隨她躍上劍,一隻手拎著靈力燈,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身子。
夜晚的渺然島一片死寂,因著大結界的約束,島內靜得連一聲獸鳴都聽不到。
游傾卓將臉枕在褚懷霜背部,晚風一吹來,她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哪怕這一世的她不是試煉者,也無需在秘境裡茫然無措地找露宿的地方,也克服不了自己對這種死寂的恐懼。
靈劍飛了片刻,游傾卓吹著冷風,反倒感覺心中的恐懼感越發強烈了。上一世她在秘境待了六日,其中五日,都是那個表里不一的夏森陪著她。
但夏森是個利用完她就將她拋棄的騙子,她對她的好只停留在表面。她入夜後恐懼時,夏森也只是嘿然一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對她道:「別這麼早就怕啊!這裡可怕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獸啊,一腳踩空就摔得稀巴爛的懸崖啊……哈哈哈,多有意思!喂喂,你要不要想想這些事轉移一下注意力?比如你可以想像自己從懸崖上掉下去,瘦瘦小小的身板,只要摔一下,馬上就會——」
游傾卓不知不覺又想起了這些話,繼而想到後來夏森給她做了一鍋下過藥的粥,讓她渾身酥軟地墜入深崖,直摔得骨頭斷裂,險些就在崖底死去了,莫名感到痛楚開始從四肢傳來。
「懷霜……!」她慌了神,立即攥緊褚懷霜的衣服,喃喃著她的名字,一遍比一遍急促,「懷霜、懷霜……懷霜,我好怕,可不可以抱抱我?」
她還沒說完話,褚懷霜便一把將她擁住,與她貼了貼眉心。
「莫怕,有我護著你。」
繼而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岔開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傾卓先前說喜歡我身上的蓮香,今日我臨行前,便在身上抹了些芙蕖精油。傾卓,你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