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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氏將紀鳶姐弟安置妥當後,聽聞紀鳶跟鴻哥兒是被身邊一位老嬤嬤親自護送來京的,當即便命人取了荷包親手塞進徐嬤嬤手中,由衷致謝道:“方才聽鳶兒說,連舍妹的身後事都是由嬤嬤幫襯著料理的,此番又跋山涉水將兩小兒從山東一路護送到京城,嬤嬤對兩個小輩們的所作所為著實令人感動,相比之下,我這個做姨母的委實有些慚愧,鳶兒與鴻哥兒還小,嬤嬤乃是他們姐弟跟前一等一的親近人,往後兩小兒怕是還得勞煩嬤嬤多費心神了…”
尹氏對徐嬤嬤客客氣氣的。
徐嬤嬤見尹氏真情實意,便也未曾推脫,直接欣然接了尹氏的賞賜,道:“這些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徐嬤嬤話語不多,但禮數周全。
尋常地方上一些個未曾見過世面的婆子到了霍家,早已緊張得方寸大亂了,然尹氏這日觀察無論是紀鳶姐弟還是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老嬤嬤,初入霍府,雖言行舉止間略微有些拘謹,但相比她初入王家、初入霍家時的慌張、惶恐,已然不知道好了多少,為此,尹氏對眼前的徐嬤嬤不由高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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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跟徐嬤嬤說完話,一時正屋那頭忽然來了人。
只見一名十三四歲,穿著桃紅短褙外頭罩著素色比肩、梳著一頭雙丫鬢的圓臉丫鬟匆匆進來,一路小跑跑尹氏跟前低聲耳語了句:“姨娘,太太屋子裡銀川姑娘來了…”
尹氏聽了頓時正色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人呢?”
說完,只立即跟身邊的劉氏好生叮囑了幾句,托劉氏去廚房弄些熱的吃食給紀鳶姐弟送來,當即便要往正屋去。
哪知,一語末了,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銀川已經在屋外候著呢。
尹氏只得將人請了進來。
只見這銀川約莫十五六歲,穿了一身半新的銀紅色褙,白色掐腰背心,凌白的裙底下探出一小截丁香繡花鞋,合中身材,皮膚白皙,臉型稍長,相貌不算十分美麗,但卻生了一張愛笑的臉,笑起來雙眼彎彎,顯得十分討喜,舉止也十分穩妥周全。
一進來也不託大,立馬向尹氏福身行禮。
尹氏待其也十分客氣,連忙派人去泡茶請銀川坐下吃茶,銀川連連擺手推脫,滿面掛笑道:“姨娘客氣了,奴婢這會兒是受太太吩咐,太太聽聞姨娘娘家的兩位小客人到了,特意打發奴婢前來瞧瞧,看姨娘這邊可有什麼缺的,若是缺了什麼儘管跟奴婢說,兩位小客人初來乍到,若是招待不周便不好了…”
銀川邊說著,邊拿著雙眼往裡頭臥房裡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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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紀鳶正在床榻上哄鴻哥兒午歇,聞言,立馬下了床,又理了理衣裳髮飾。
聞得外頭尹氏輕聲喚她:“鳶兒,快來謝過太太的美意。”
紀鳶便立即出來了。
尹氏指著對面的銀川沖紀鳶道:“這位是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你可喚聲銀川姐姐,往後還得盼著這位姐姐能夠在府中照佛一二…”
銀川立馬擺手道:“姨娘說的哪裡的話,這可真的折煞奴婢了…”
邊說著邊細細打量著緩緩走來的紀鳶。
紀鳶立即朝銀川福了福身子道:“鳶兒見過銀川姐姐,謝過太太的關心與美意。”
銀川見了紀鳶的臉面後,不由有詫異,只立馬牽著紀鳶的手一陣贊道:“瞧瞧,怎地生得這樣俊啊,這才幾歲,就生得跟個仙女似的,這要長大了那還了得,姨娘可真有福氣,前頭有聰慧討喜的三姑娘不說,眼下又得了這麼個俊俏標緻的表小姐…”
紀鳶被這銀川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微微紅著臉乖巧的低頭受著。
這銀川忍不住將紀鳶瞧了又瞧,心道儘管這霍府滿府佳人絕色,但瞧見這紀鳶第一眼,仍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不過,驚艷過後,便又立即恢復尋常心了,這諾大的霍府,最不缺的興許便是美人呢,更何況,還是這麼點大個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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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尹氏跟銀川寒暄了一陣後,尹氏思索了片刻,尋思著問起太太在前院忙不忙,銀川立即道:“前頭可謂是忙翻天了,今兒個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怕是都往咱們府上趕了,雖說是大房辦喜事兒,但這霍家掌家卻是咱們二房,從今兒早起卯時起,太太便忙得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太太曉得姨娘近來大病初癒,今兒個這邊又怕是走不開,便沒派人前來叨擾,只不過——”
說到這裡,銀川看了尹氏一眼,猶豫道:“沒想到今兒個國舅爺家府上的正房跟愛妾一道來了,差點沒將宴會上各府夫人的眼珠子給瞪出來,世人皆知,這國舅爺寵妾滅妻,府上正房跟妾氏鬧得那叫一個水火不容,今個兒咱們府上辦的是喜事兒,太太委實擔憂怕在府上鬧出什麼岔子便不好了…”
尹氏聽了心中明了,太太乃是正房夫人,定沒有同時招待妻妾二人的道理,國舅爺鄭家這一妻一妾都不是個好想與的,若是鬧得不好,將兩人都得罪了也不是沒有的事兒,唯有將二人分開。
想到這裡,尹氏沉吟了片刻道:“我這便過去吧…”
銀川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道:“如此,便叨擾姨娘了,您知道的,柳氏那頭近來處處得勢,鬧得太太這些日子著實不省心,太太也是沒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