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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心有不喜,見似乎是個小孩,便忍著未曾計較,直到,書冊的痕跡越發明顯,他甚至時不時的在他的書冊里發現一兩張簽子,霍元擎素來有些潔癖,最不喜旁人亂動他的東西,尤其,這些都是他珍視之物,再加上,那日委實被吵得來了脾氣,就冷著臉找上了門。
未曾想,他竟然欺負了兩個豆大的孩子,其中一個才不過到他的戚蓋處,兩人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情景,霍元擎這輩子都不能忘懷。
他雖一生行事冷漠,卻從未曾幹過如此荒唐凌弱之事兒,以至於,好長一段時間,做夢都似乎隱隱夢到了小娃娃的哭聲,於是,許是心中有愧罷,他便偷偷去那小破院瞧過幾回。
他歷來耳目過人,有一回大半夜,聽到從屋子裡傳來嚶嚶抽泣聲,那會兒屋子裡的丫鬟不多,又都還小,伺候人不怎麼精細,鬧出了這般動靜都未曾發覺,霍元擎推開了窗子進去了,這才發覺,原來是前幾日被他欺負過的那個小女孩兒做惡夢了,嘴裡一直在哭喊著爹娘。
第206章
他湊到寢榻前瞧了兩眼,只瞧見到被子底下鼓起一個小包, 在一下一下的輕顫著。
耳邊嚶嚶的哭聲令他眉頭緊蹙。
他走過去探了手過去, 不多時, 終是又收了回來, 片刻後, 目光往屋子裡掃視了一圈, 只隨手將碟子裡的果子拿起往軟榻上守夜的小丫頭身上一扔, 自己閃身出了屋子。
沒多久, 小丫頭驚醒了,聽到哭聲,立馬一躍而起,沒多久,屋子裡的燈就亮了,只聽到小丫頭驚慌失措的安撫著:“姑娘醒醒,姑娘別哭了,是做夢, 莫怕, 是做夢, 不是真的, 現在已經沒事兒了…”
然後,又有個大點的丫鬟醒了,進了屋, 霍元擎立在屋子外, 聽到那個丫鬟道:“定是姑娘前幾日被大公子給嚇著了, 這兩日日日做噩夢,這該如何是好啊,要不要將西門那個陳三家的請來,給咱們姑娘召召魂啊…”
彼時,霍元擎才知,原來,是被自個給嚇唬成這樣的。
***
後來霍元擎又去過兩回,才知,人好像搬到了一個老嬤嬤院子裡住了一個多月,這才漸漸好了起來。
因為竹屋與那座荒院隔得近,霍元擎以前偶爾會過來走走,院子不遠處有個湖,霍元擎偶爾去那裡散散,小時候偶爾心情不好,就會一個人跑到湖邊上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彼時,荒院裡住了人,倒是不常去了,偶爾還是會到湖邊走走。
也是挨得近,時不時會聽到從那座荒院裡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霍元擎好久未曾聽到過此人歡樂的笑聲了。
在這座府邸生活了這麼多年,他自小爹不疼,娘不愛,又因他是府中的大公子,無一人敢在他跟前放肆,所有人見了他總是戰戰兢兢,從來未曾有人敢在他跟前如此肆無忌憚的笑過。
曾經,這個地方,是他一個人的,如今,這個地方,多了一些寄人籬下,卻歡樂鮮活的人。
日子久了,霍元擎倒也漸漸習慣了。
日子久了,他見識過院子裡那個破小孩是如何的玩劣及調皮,見識過小女孩兒是如何的聰穎及豁達,也是如何的狡猾及…頑皮,及…視錢如命的。
他坐在樹上,看得最多的便是小女孩兒偷偷解下荷包,倒出裡頭的銀錢數了一遍又一遍的畫面,明明每次數的數目都一樣,明明再多數一遍,裡頭的銀錢也不會變得多了起來,可是對方依舊鍥而不捨,或許,數的不是銀錢,而是數錢的這種快樂吧,橫豎,他是體會不到的。
因為這個月花多了而感到惆悵,因為那個月省下了一小筆還歡呼,然後,每每省下了一筆銀錢,就一臉開心的籌劃著名,給弟弟,給嬤嬤,給院子裡的小丫頭買些什麼好吃的,打打牙祭。
有一回,好像一時不慎,掉了一個銅板進了湖水裡,竟然看到對方脫了鞋襪,撩起褲腿抓著木筏,小心翼翼的下了湖,他在樹上見了,眉頭緊皺了起來,沿岸的湖水雖不深,可是小女孩兒不會鳧水,稍有不慎便會出了意外。
霍元擎原本想要去喝斥一聲,可是,他又歷來不喜多管閒事,只皺眉忍下了。
只見湖水浸過了她的大腿,只微微彎著腰,雙手用力的抓著木筏的邊緣,用小腳在淤泥底下一下一下探著,探了許久,好像都沒有找到,終究敗興而歸,只一臉悶悶不樂的上了岸。
一腳的淤泥,就那樣將兩隻腳丫子浸泡在水裡,一下一下的晃蕩著,沒一丁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還是聽到丫鬟尋來,立馬麻溜起身了,穿了鞋襪,裝作無事人似的,歪倒在一旁的草地上裝睡了起來。
霍元擎見到的全都是名門閨秀,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粗鄙”的姑娘。
後來,不知是因為見到對方一臉惆悵的模樣,還是為之前之事兒做個小小的補償,幾日後,霍元擎回竹林時,在沿湖的路上掉了個荷包,裡頭裝著不少黃白之物,雖未曾親眼見到被何人撿了去,但這條路上路過的就那麼兩個人,終歸是由著她們撿了吧。
因此,在所有人眼中,她乖巧溫婉,或許,唯有霍元擎知,那乖順的表面下藏著怎樣的調皮與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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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直是將人當作小孩,當作個小丫頭的,從未將對方當成一個女子,可是,因為年紀漸漸長大,容貌也越發招眼,即便是長年身居深宅,依然遭到了旁人一次又一次的覬覦,或許,在這浮浮沉沉的京城,在這宅門深深的霍家,並不適合她們待著,她們應該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