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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紀鳶說著說著便又蹙眉了, 鴻哥兒只立即打斷道:“好了好了, 姐, 你放心罷,我又不是個三歲的小孩子。”
“在我眼中,你永遠只有三歲。”紀鳶眉毛一挑,一臉正色的打量著他。
鴻哥兒無法,只得沖紀鳶作揖求饒。
“還有,往後有任何事情,可不許瞞著你姐,你可知道,你越是瞞著,我只有越發擔心跟後怕的時候,咱們倆是親姐弟,是這世間唯一相連的血脈,阿姐希望,今後無論遇到喜事還是困境,咱們都能一塊分享一起面對。”
紀鳶深深看著他,鴻哥兒微微抿著嘴,只一臉正色道:“好,鴻哥兒往後再也不自作主張,背著阿姐行事了。”
說到這裡,卻又忽見他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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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眼皮一抬,道:“想說些什麼,直說便是。”
鴻哥兒聞言,抬眼瞅著紀鳶一眼,似乎有些猶豫,過了好一陣,方道:“我聽聞此番乃是由二公子出面幫忙,才平息這一樁禍事的,阿姐,咱們跟那二公子素無往來,他緣何會幫著咱們?還是…阿姐與他…相熟?”
紀鳶聞言,雙目閃了閃,少頃,只面不改色道著:“二公子幫的不止是你,他幫的是五公子,是霍家。”
鴻哥兒聞言思索了片刻,方道:“如此,倒也是這個理,只是,阿姐,我可是聽聞那個二公子在外頭的名聲約莫有些…你生得如此好看,定要當心著點,莫要被他給惦記上了,這世間的公子哥並不是每一個都能像元皓那樣生性純良。”
尤其是他在學堂,日日與各府貴公子為伍,見識到了這世間人上人都是些個什麼模樣的,霍家二公子那樣的,是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尤其是女子。
“不過,無論那二公子的初衷是為了幫誰,到底受益者是我,阿姐,你便莫要出面了,改日,改日我讓元皓領著親自去二公子院子裡登門拜謝一番便是了,哦,對了,我聽說元皓說,那霍家二公子喜歡吃薄荷糕,阿姐做的薄荷糕是這世間一絕,屆時勞煩阿姐替我提前備上一份點心送去便是了。”
明明不過才九歲,有時卻出落得跟個小老頭似的呢,不知是跟那古怪的老夫子待一塊兒久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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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飯後,鴻哥兒便匆匆起身,喚春桃備了一盞蓮花燈,鴻哥兒直接接了過去,紀鳶一直相送他到院子裡,只下意識的往那竹林深處瞟了一眼,道:“今兒個又去?”
鴻哥兒臉上難得一臉興奮,唯有在這一刻臉上才露出了丁點兒小孩子的模樣,只一臉興沖沖道著:“今兒個十五,每月就這麼一回,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到了,如何能不去,放心,姐,回頭我定將那本《中庸者》背全了,寫給你瞧。”
說罷,連多話都不與紀鳶說了,生怕誤了時辰,只提著蓮花燈急匆匆的往那竹林裡頭去了。
原來,鴻哥兒每月十五方可到那小竹屋裡借書一閱。
這話說來便話長了。
說到底,是紀鳶先做了個不良的表率。
他們兩姐弟都是視書如命之人,想當年紀鳶偷偷鑽進了那片竹林里,受不住黃金屋的誘惑,竟不顧禮數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盜看起旁人的書籍來了,沒想到,三年後,那鴻哥兒有樣學樣,竟依葫蘆畫瓢,竟也暗存心思將旁人的黃金屋給惦念上了。
區別在於,她心思細膩,行事周全,沒被人逮到,但鴻哥兒粗枝大葉,一掉進書海里便徹底醒不過來了,叫人家竹屋的主子給生生逮了個正著。
那竹屋的主人是個什麼模樣的,紀鳶便是想起都一陣膽寒,是以,她這個沒被逮住的反倒是心生怯懦不敢再去了,倒是那個被逮住的卻因禍得福,對方主人竟難得開了金口,准許他每月光明正大的進入一回。
於是,這每月十五,便成了鴻哥兒日日翹首以盼的日子,兩年過去,鴻哥兒書桌後的書架上已經摞上了一沓厚厚的手稿,全都是將這兩年在這竹林里閱讀過的書籍給一字不落的背了下來,久而久之,倒成了紀鳶的福利。
這便有了方才鴻哥兒方才那麼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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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三日後,恰逢這日趕上了七月半,一年一度的鬼節,未免學生晚歸半道上撞上了不吉利的東西,學堂給全體師生放了半日的假。
鴻哥兒是個急性子,得了空,便催促著紀鳶將早早備好的薄荷糕給送去,好了了這樁子事兒,他人現如今已經在二公子的聽斈堂外候著呢,只打發了五公子跟前的小廝莫雲到竹奚小築知會一聲,完了後莫雲還得趕回五公子院裡,只得由竹奚小築里的人親自送去了。
春桃提著手裡的食盒問姑娘這些東西是要送去哪兒的,只有些奇怪,自家姑娘只道讓她送去,卻絕口不提送到哪裡去,故春桃便忍不住主動發問了。
紀鳶聞言,只久久未語,過了好一陣,只緩緩說了三個字:“聽斈堂。”
說完,只見春桃微微瞪大了眼。
那什麼,紀鳶覺得自個的臉被打的生疼,這前幾日才告誡過滿屋子的人,所有人不許提及有關霍家二公子的任何名諱任何事情,這話剛說完,才過了幾日?就巴巴親自做好了點心往那邊送。
唔,主子有時候可真難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