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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見霍元昭面色忸怩, 微微笑道:“今日戴家來了好些人,馬車整整堵了兩條街, 當真熱鬧得緊。”
邊說著, 邊下意識的往尹氏微隆的肚子瞧了一眼。
霍元昭挽著尹氏的胳膊,亦是跟著笑道:“就是, 就連九公主也來了,可惜,就待了一會兒, 我竟然沒瞧見, 當真可惜。”
紀鳶聽了只有些詫異, 九公主也來了?是端午那日, 馬車裡的那位貴女麼?
她倒是不知,想來是她們到大姑娘屋子裡去的那會兒來的吧,她在大姑娘院子裡一直待到了宴會散了後才回來,其實,露面的時間並不長。
尹氏拉著她們二人又細細詢問了一遭,不多時,又不漏痕跡的問了問大姑娘的身子,及孩子的情況,紀鳶只笑著一一講訴,尹氏終於放下了懸了一整日的心懸,末了,輪流將她們二人單獨叫進去說話,不一會兒,二人紛紛紅著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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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她的竹奚小筑後,紀鳶通身軟綿無力,回來後,直接安排洗漱沐浴,連晚膳都沒用,埋進被子裡,轉眼便睡著了。
以往,都是菱兒跟在紀鳶屋子裡守夜的,這晚,抱夏親自留下守著紀鳶。
夜深了,臨歇前,菱兒洗漱後輕手輕腳的摸進了臥房,進去時,見抱夏披著厚厚的襖兒坐在油燈下做鞋墊,見菱兒進來,抱夏手下未停,抬眼瞧了她一眼。
菱兒緩緩摸到了寢榻前,挑開帘子往裡瞧了一眼,只見自家姑娘規規矩矩的躺在被子裡,睡得正沉。
姑娘睡覺歷來有些不大老實,喜歡側著睡,趴著睡,卷著被兒,倒是難得瞧見睡得這般規規矩矩的。
菱兒好生瞧了一會兒,替紀鳶捏了捏被子,這才退了出來,走到抱夏跟前,沖她低聲道:“抱夏姐姐,這麼晚還在做,當心傷了眼睛,要不,你還是歇著去吧,我來守著姑娘便是了。”
抱夏指尖動作飛快,只見她捏著針屁股往發間輕輕蹭了一下,用頂針將針屁股從厚厚的鞋墊穿了過去,這才抽空沖菱兒道著:“沒事兒,今晚我守著,你去歇著吧,做完這個,我便也要歇著了,聽話,快些去,姑娘好不容易睡的這麼香,回頭別將她給吵醒了。”
菱兒聞言,只咬了咬唇,她覺得今兒個姑娘跟抱夏姐姐二人的神色好像皆有些不大對勁兒,雖瞧著與往日差別不大,但菱兒不是旁人,她日日跟在紀鳶身邊貼身伺候著,紀鳶眉毛一挑,她便知是要天晴還是下雨。
菱兒是個憋不住話的,只憋得十足難受,但見這日夜深了,也不好發問,只得留著滿肚子的疑問跟糾結退下了。
抱夏自然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信得過菱兒的,只是,白日裡所發生的那樁事兒,非同小可,便是連她現如今回想起來,都還感到一陣後怕,如何敢肆意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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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紀鳶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麼踏實,睡得死,頭卻很沉,大概是白日裡還殘存了些藥效的緣故吧。
到了後半夜丑時時忽而醒了。
醒來時,抱夏還坐在油燈忙活,似乎是要通宵達旦的守著。
“什麼時辰了,怎麼還沒歇著?”
紀鳶揉了揉眉心,披著厚厚的外裳便下了床。
“姑娘怎麼起來了?”
抱夏立馬上前尋了件厚厚的披風搭在了紀鳶肩上,末了,又到外頭小廚將晚上特意留下來的粥端了進來,紀鳶一整日都沒幾粒米下肚,這會兒當真是有些餓了,跟抱夏二人分了一碗,竟還有些意猶未盡,大半夜的,竟然徹底精神了。
主僕二人睡不著,便坐在燈下細細說著話,想到白日的事兒,抱夏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問著:“姑娘,白日裡發生的事兒,姑娘如何不跟姨娘講?我知現如今姨娘有了身子,您不想讓姨娘操心,可畢竟這樁子事兒事關重大,奴婢覺得姑娘應當跟姨娘說的。”
紀鳶飲了口茶漱口,用帕子將嘴角拭了拭,緩緩道:“便是姨娘知曉了,也無能為力,不過是徒生煩惱罷了。”
“那就白白忍下這苦果嗎?”這幾年,在這竹奚小築待著,跟在紀鳶身邊伺候著,抱夏早已經練就了一副淡然處之、四平八穩的氣性,尤是如此,遇到了這樣荒唐惱恨的事,便是脾氣再好的人,怕也無人受的了吧。
“好在姑娘走得快,您前腳剛走,那大姑爺便——”抱夏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只小心翼翼的瞅了紀鳶一眼,道:“大姑娘…大姑娘是想將姑娘您算計給…大姑爺嗎?”
紀鳶垂眼,良久,只道,“聽說大姑娘身子不好,倘若沒猜錯的話,此番生產怕是虧損了些身子。”
又加上剛生的姐兒體弱多病,怕是隱隱有些病急亂投醫了吧。
抱夏聞言直接將手裡的針線活都給丟遠了,只咬牙道:“以往府上眾人只道大姑娘是個明事理、知世故的,萬萬沒想到竟然用這般下作的手段去算計旁人,府中所有人當真是瞧錯她了,這樣的行徑,與玉笙院那位又有何不同?”
紀鳶微微眯了眯眼,忽而淡淡道:“倘若算計我的當真是那大姑娘還好,就怕是——”
抱夏心下一緊:“姑娘的意思是…太太?”
至少大姑娘人在戴家,倘若想要算計她,到底鞭長莫及,隔了一截,可倘若是王氏的話,那紀鳶分明就是入虎口的那隻羊,唯有任她搓揉的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