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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淮臨上前一步,急急拉著紀鳶的胳膊。
紀鳶心底朝著對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嘴上卻嬌嗔道了聲:“書呆子。”
說罷,一把將胳膊從王淮臨手中掙脫出來了,只有些嬌羞的背過了身去。
這一聲書呆子叫得王淮臨面上一喜,只覺得喉嚨微熱。
小時候,小師妹犯了錯,他背了黑鍋後,便挺著背,背著雙臂,學著老師的模樣,有模有樣的開始教導起了那個犯錯尋人頂包之人,每每小丫頭總是一臉不耐煩的嚷嚷著:“知道了,知道了,書呆子。”
這一幕,多年以來,時常會鑽進他的夢裡。
時光錯轉,只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中似的。
王淮臨向來能夠克制自持,便是當年秋闈考上後,所有人全部樂得找不著北了,唯有他這個當事人卻依然能夠冷冷靜靜的背著雙臂立在一側,面帶笑容看著大家歡呼雀躍。
甭說秋闈,便是來年春闈中了狀元,恐怕也不及現下來的激情澎湃。
只覺得心口一下子停了跳動,一下子又砰砰砰,好似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似的,縱使心裡頭對自個說要淡定淡定,可是心中的歡喜如何都止不住,聽小師妹的意思,她…是樂意的。
王淮臨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激動過了頭,只不知該如何表達了,過了良久,只見他握緊了拳頭,瞧著像是冷靜下來了,可衝著紀鳶的背影,嘴上卻緩緩道著:“小師妹,你…你等著,我這就去稟告母親,讓她立即準備去給你姨母提親。”
說罷,竟難得像是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往西邊的小徑走了幾步,差點撞上了假山,末了,又及時剎住,朝著相反的方向疾步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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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個呆子。”
紀鳶氣得紅了臉,立馬轉過身來,喝住了急急前去的王淮臨,道:“你現在去什麼去,你要死了啊,我…我要回去了。”
簡直被他給氣死了。
沒臉待下去了。
白長這麼高的個,白念這麼多的書,頭兩回見了還以為變聰明了,沒想到簡直還跟小時候一樣,死腦筋一條。
紀鳶直接一把推開王淮臨,往屋子裡跑了去,一把將門合上了。
王淮臨立在原地,呆呆的看著。
過了好一陣,王婉君忽而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假山,從假山後頭笑得前俯後仰,簡直快要直不起腰來了,一邊捂著肚,一邊指著王淮臨道:“哥哥,哥哥,你是不是傻了呀。”
王淮臨瞪了王婉君一眼,被妹妹取笑著,心智這才漸漸緩過神來,未曾有半點不自在。
身體裡滿滿的熱涌,仿佛要從腳底一直衝向腦袋。
他立在院子外頭,吹了一陣冷風,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好半晌,只衝著王婉君,道:“快進去瞧瞧,看你鳶姐姐惱了沒?”
說罷,只從懷裡摸出了一錠銀錠子,一臉明目張胆的巴結。
王婉君放到嘴邊咬了咬,又一臉樂呵的交到了王淮臨手上,毫不客氣的使喚道:“我要吃城北那家叫花雞,還有——”
“還有城南那家桂花糕,城兮那家炒栗子,城東那家臭豆腐,曉得曉得,你快些去便是,都滿足你。”
王婉君這才屁顛屁顛跟去了。
王淮臨立在原地,一直盯著那扇合上的門瞧著,過了好久,心道,今兒個確實是太急了,怎麼的也得等到…明日。
***
這日紀鳶在王家用了午膳便要回了。
原本是想要久待些的,可到底是女孩兒,只覺得有些沒臉,又加上婉婉那小妮子沒皮沒臉的纏著她,一個勁兒的問她“喜不喜歡哥哥”“嫁不嫁給哥哥”“惱沒惱哥哥”,纏得紀鳶片刻也坐不住了。
回去的時候,王淮臨與王婉君送她到門口,自從那會兒起,紀鳶便沒正眼瞧過那書呆子。
書呆子這會兒已經恢復正常了,恢復了往日如沐春風的模樣,面上一直藏不住笑,任誰見了,都曉得怕是得了什麼喜事兒。
曉得這會兒招人嫌了,便也強忍著沒主動上前招惹,只遠遠地跟著,看小師妹跟妹妹道別,看妹妹纏著小師妹不捨得讓她走,便是單單這般遠遠地瞧著,心裡頭都覺得無比的滿足。
眼看著紀鳶要離去,王淮臨忽然想起了一茬,立馬走過去,沖紀鳶道:“師妹可還記得端午那日,在那護城河外遇到的那個姓杜的?”
紀鳶這日原本不想搭理他的,聽到這裡,腳下忽而一頓,只一臉詫異道:“那個惡霸…杜衡?”
王淮臨點點頭,道:“正是。”
說到這裡,只忽而蹙了蹙,道:“前日,我在戴家撞見了他,他被霍家二公子給整了,恰好 撞見了我,竟然認出了我,還順道提了兩句…師妹,那人瞧著不是個善類,師妹要當心些。”
頓了頓,只有些不大放心,又指了指身後的小廝,沖紀鳶道:“還是讓玉笛送你回去吧。”
紀鳶想了想,道:“好。”
一直到上了轎子,紀鳶心裡頭只覺得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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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事情遠比自個所想的要順當。
只覺得像是一樁一拍即合的事情一樣,無端令人心裡頭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