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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追了出去,卻見霍元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她嘴角染起了一道苦澀嘲諷的笑意,不多時,只抱著自己,緩緩滑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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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長公主院子裡,一派平靜。
午間的膳食送來了,紀鳶候在外頭次間,將雙手洗漱乾淨了,親自在上菜布菜。
臥房裡,從老夫人院子回來後,長公主就躺下歇了一覺,這會兒才剛起,正由著蘇嬤嬤親自伺候著在梳理頭飾,蘇嬤嬤侍奉長公主梳頭梳了二十餘年,長公主頭上的每一根頭髮絲都是她熟悉的。
長公主閉著眼,主僕二人正在有一下沒一下的說著話。
“那個紀氏這會兒還在外頭麼…”
長公主忽而想起了之前跟來的紀鳶,緩緩問道。
蘇嬤嬤笑著道:“可不正是,主子歇下後,就一直隨著老奴在隔壁廂房打絡子,瞧著倒是個心靈手巧的,才不過一個時辰,就打了好幾個七彩宮絛穗子,瞧著安安靜靜的,倒是個耐得住性子的,這會兒在外頭擺膳了,倒是乖覺。”
“哦。”長公主挑了挑眉,淡淡道:“倒是難得見你誇人。”
蘇嬤嬤笑著道:“老奴這還不是愛屋及烏嘛,但凡是小主子喜歡的,老奴自然皆是喜歡的。”頓了頓又道:“小主子向來喜靜,如今瞧來,總算是曉得小主子緣何總是喜歡待在那木蘭居的緣由了,嗯,確實倒是無端令人舒服。”
蘇嬤嬤面丑,一笑,只覺得更丑了,然而,臉上的笑容卻十分和睦暖心。
“你也覺得擎兒待這紀氏有些不同?”
蘇嬤嬤笑道:“約莫是有些喜歡的吧,不然,依著小主子的性子,怕是做不到這一步。”
長公主聽了,默了片刻,緩緩地唔了一聲,隨即,起了身,邊朝外頭走去,邊道:“走吧,出去瞧瞧…”
蘇嬤嬤親自攙扶著長公主出了屋。
紀鳶正在布菜,許是這日中秋,又許是長公主屋子裡的菜品向來如此,不過長公主一人,然而桌上卻擺得滿滿當當的,一共十六例,還不算些個涼菜湯食,葷的素的,沒一樣重樣的,原來,這便是皇家氣派。
紀鳶心裡打趣著,倒是令她開了眼。
正忙碌間,長公主來了,紀鳶立馬遠遠地朝著長公主福了福身子,道:“長公主,請用膳。”
說完,倒是沒有殷勤的迎上去,而是低眉赦目的立在原地,恭候著。
多做少問少言,這是徐嬤嬤時常叮囑她的。
尤其在這座如履薄冰的深宅當中,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長公主遠遠地瞧了紀鳶一眼,緩緩走了過來,方一入座,紀鳶便上前親自給長公主布菜,在一旁伺候著,長公主胃口似乎並不好,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淡淡蹙眉,似乎並無所好,紀鳶見長公主的目光在一眾葷食上匆匆掠過,見到極為油膩的,眉頭蹙得更加厲害了。
大抵是侍奉霍元擎那個面無表情的侍奉慣了,紀鳶發覺長公主在某種習慣上與那霍元擎尤為相似,這些日子,伺候霍元擎算是漸漸得心應手了起來,見到長公主如此,不知緣何,亦覺得有些熟悉感,倒是不如之前那般緊張了。
“長公主,這道金陵丸子湯酥爛軟糯,湯汁濃稠,不油不膩,口感極佳,大公子往日裡也愛這道菜,長公主要不要嘗嘗?”
紀鳶見長公主無甚胃口,只鼓起勇氣像長公主推薦了一道。
長公主聞言,順著瞧去,只見土色的瓦罐里是清白色的濃湯,燙里浮著七八顆胖嘟嘟的肉丸子,裡頭有青葉蔥花為襯,瞧著倒也清爽,長公主便淡淡唔了聲道:“就嘗嘗吧。”
紀鳶心下一喜,立馬恭恭敬敬的上前給長公主盛了一碗。
長公主嘗了一小口,紀鳶翹首以盼著,正在等著表揚了,卻未料正在此時,玉嬋匆匆走了進來,先是飛快的抬眼瞧了紀鳶一眼,隨即,從長公主恭恭敬敬的稟著道:“稟主子,蒼蕪院的素茗姐姐來了,說是大公子請紀姨娘過去一趟。”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素茗姐姐面色有些急,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玉嬋話音一落,屋子裡所有人一陣詫異。
紀鳶亦是有些驚訝,不是大公子命她前來侍奉長公主的麼?大公子這會兒不應在前院宴客麼,究竟是有何事,偏生在這個時候讓她過去?
驚訝過後,只覺得稍稍有些尷尬。
整個屋子裡,倒是唯有長公主一臉淡定,也並未曾多問,直接衝著紀鳶淡淡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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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一出來,只見素茗一臉焦急的候在了外頭,她甚至還未來得及多問,素茗便匆匆地朝她行了一禮,道:“姨娘,請隨奴婢來,奴婢邊走邊與您細說。”
原來,素茗將陳氏先請進了屋子裡不過是怕公子忍不了,繼而傷了身子,但是,素茗伺候霍元擎多年,多少還是了解他的性子的,那邊將書房安置妥了,這邊立馬匆匆趕來親自請人,倘若將人請去後,裡頭成事了,那便省事兒了,若沒成,至少,還有的補救。
她不是雅苑的人,亦不是木蘭居的人,她的主子唯有一個,那便是大公子霍元擎,她的所有立場是為大公子考慮的。
紀鳶跟著素茗往外一路小跑,一路上,她只有些懵,翻來覆去只聽到那素茗道“公子身子有些不好”“公子要見您”,問來問去,壓根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忽然之間,一道身影躥了出來,然後,紀鳶就被半道上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