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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哥兒只拼命咬著牙,額頭上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最終只拼命衝著紀鳶道了一聲:“鴻哥兒…沒有…沒有…”
話還沒說完,便已然承受不了這樣的疼痛,當即直接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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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未道完的話,是什麼,便是不用鴻哥兒開口,紀鳶也知道!
鴻哥兒壓根不可能會作弊的。
在他的身上發現的夾帶懷藏之物,定不會是出自鴻哥兒的手,可如若不是鴻哥兒所為,那麼紀鳶能夠料得想到的便唯有栽贓陷害這一個理由呢!
可是,究竟是誰,竟然對鴻哥兒如此懷恨在心,竟如此處心積慮,想要的不是鴻哥兒的命,而是要毀了比他性命更加重要的前程。
是鴻哥兒學堂里的學生麼?
可鴻哥兒在外從不惹事生非,且他性子寡淡,往日相處除了五公子便是唯有教學夫子呢,若是因不合而導致懷恨在心,紀鳶有且能夠想到的唯有一人,便是之前與鴻哥兒有過恩怨糾葛的杜家二公子杜韜。
可是,與那杜韜的恩怨,已經是去年的事情呢。
且那杜韜年紀比鴻哥兒大不了多少,即便他有心想要陷害鴻哥兒,那也得有人配合發現,即便有人發現,可鴻哥兒怎麼著也算是霍家的人,後頭連夜審問、嚴刑逼供及如此嚴厲的處罰,每一步,嚴絲合縫,瞧著都像是有人步步推進,精心謀劃好的似的。
僅憑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哪能做的到?
況且,僅僅只是因為一年前的那場過節,就要加害人至如此地步麼?
可是,除了那杜韜,又會是誰,想要如此處心積慮的去對付鴻哥兒這麼個孩子呢?還能夠有本事收買順天府府尹,冒著被霍家追究的風險?
學堂里的那些嫉妒鴻哥兒受夫子寵愛的同學?還是嫉妒鴻哥兒學業優異的學生麼?如果是因為這些動機,遠遠構不成要陷害至此的理由啊?
除非,除非對方對鴻哥兒恨得咬牙切齒,已到了不弄他不足矣泄憤的地步。
可是,紀鳶姐弟處處小心謹慎,鴻哥兒出了學堂,便是連集市去得都少之又少,壓根不存在得罪於人的時候。
紀鳶更加不會了,她這麼多年裡,安分守紀,連府門都未曾出過幾回,除了在霍家遭受王氏跟甄芙兒忌憚,便再不曾開罪過任何人了,更何況,如今她馬上便要回山東了,王氏、甄芙兒即便對她懷恨在心,犯得著繞這麼一大圈來加害於她們麼?
關鍵是,蔑視科舉,收買朝廷命官,甄芙兒做不到,王氏…也不會這麼傻啊,她若是想,有千百種方式除掉她們倆,萬不會選擇這一種。
除此以外,紀鳶壓根想不到,她還得罪過誰呢,除了,去年在府外遭人綁架一事兒?
杜衡?
杜衡!
想到那杜衡,紀鳶雙目瞪圓,電閃雷鳴間,腦海中快速閃現過一絲什麼,心裡頭忽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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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敢濫用私刑?對方還是個這麼點大的孩子,他…他下的了手麼,這個府尹是昏了頭了不成,這個殺千刀的,我定要告訴爹爹,將這昏庸無能的府尹告到聖上跟前去!”
霍元昭一邊對著牢籠外頭罵著,一邊噼里啪啦的直掉眼淚。
她看著被折騰至此,依然陷入昏迷的鴻哥兒,是氣得肝膽發顫,同時,滿心滿眼都是心疼,想要上前幫襯,卻壓根不知從哪處著手才好。
上一回出現這種情形的時候,是紀鳶落水險些喪命的時候。
她從前總是埋怨姨娘疼紀鳶疼鴻哥兒疼的比她好多,可是,此時此刻,霍元昭心裡半點埋怨都沒有了,因為,她從來都不知道,人與人之間,原來存在著這麼大的差異,原來,有的人,沒了依靠,是可以被人輕易踐踏折磨到這種地步。
從來沒有哪個時候,會比這個時候讓她覺得,紀鳶、鴻哥兒竟是這樣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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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憤及驚慌過後,紀鳶擦乾了眼淚,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末了,讓霍元昭前來幫忙,只捉著鴻哥兒的手,一隻手一隻手的給他上藥。
鴻哥兒便是暈厥了過去,依然疼的胡亂發顫。
對著那皮肉相交的手指頭,霍元昭瞧得於心不忍,只咬牙將臉別過了去。
紀鳶硬生生的咬著唇挺著,抹了藥膏,便扯了身上衣裙上的布料,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的替鴻哥兒將受傷之處包紮好了。
是已經出了院子的時候,紀鳶忽然想到了什麼,這才喚了菱兒重返屋子取的藥,本是做那不時之需的,沒成想,當真派上了用場。
傷口包紮好後,不多時,前頭那牢頭便開始一趟兩趟的來催了,緊著最後要緊的關頭,餵了鴻哥兒喝了兩口水,又將特意備用的些個吃食留下,紀鳶施了銀子打點好牢頭後,便毅然決然的出了牢籠。
一路上,紀鳶坐在馬車上只一言不發,眼裡滿是疲憊不堪。
霍元昭想要安撫,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若是被關在那牢籠三個月,即便出來後,便是鴻哥兒性命無憂,那雙手怕也是廢了。
霍元昭心急,只想著一會兒回府後,再去求爹爹,至少先找個郎中給鴻哥兒瞧瞧。
紀鳶此刻所想的卻遠不止這些。
去年,杜衡被送進了那兆司局,丟了半條命並被嚇成了個傻子不說,還被罰到了邊關,此生都不能返京,即便留了半條殘命,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