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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那人眼瞧著竟然比方才那人還要囂張十倍百倍。
他的聲音又尖又細,聽著還尚且有幾分稚嫩,沒想到竟然如此囂張霸道。
說著,竟然反客為主,又忽地一把奪過了方才那人手中的鞭子,用力的往那人的馬屁股上抽了一下。
頓時,馬兒大驚,幾聲長嘶後開始四處亂竄,差點兒將馬背上那名年輕公子哥給摔下馬來。
而堵在城門外的馬車行人見狀紛紛作鳥散狀拼命四處躲閃,結果馬車跟馬車相撞,行人與行人四下亂竄,一時鬧得城門外是雞飛狗跳,整個亂成一團。
偏生始作俑者還騎在馬背上樂得直哈哈大笑。
待驚著的馬兒四處竄走後,紀鳶這才將對面那人看清了。
只見那人頭髮高高束起,頭上戴的是紫金玉冠,生得唇紅齒白,眉目清秀,尤其是笑的時候兩眼彎彎,竟隱隱有些男生女相,瞧著年紀也不大,約莫十二三歲。
沒想到小小年紀,竟如此張狂橫行。
瞧得紀鳶陣陣心驚,這京城,果然是虎狼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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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頭見徐嬤嬤拉開了帘子,便指著遠處好不容易將馬兒馴服的那名年輕公子沖徐嬤嬤道:“此人是魏侯府上的六公子魏懷瑾,是咱們這座紫禁城裡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全京城沒有不知道這位大名的…”
老楊頭說到這裡忽而一樂,又笑著道:“這位魏六公子啊十三歲時便已花名在外了…”
徐嬤嬤聞言挑了挑眉,忽而指著城門下那道霸道張狂的小少爺問道:“那位是…”
這老楊頭不過是尹姨娘鋪子上一名掌事兒的,往日裡時常奔波於市井,對於京城那些個惡名遠揚的八卦樂子倒是時常能夠聽上半耳朵,至於旁的什麼嘛。
此刻老楊頭皺著眉頭賣力苦想了老半天,終究放棄了,只有些悻悻道:“呃…這位是…恕老奴眼拙,這位小公子老奴卻不曾聽聞過…”
不過,能夠有能力堵住城門,又在為霍家出力者,想來絕非等閒之輩。
徐嬤嬤聞言,只衝老楊頭緩緩地點了點頭,又遠遠的打量了遠處那位意氣風發的貴公子一眼,便欲放下帘子。
卻未想,正在此時,忽然聞得遠處響起了一陣喜慶的奏樂聲,徐嬤嬤一愣,非但未將帘子撂下,反而直接將帘子掀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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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樂聲越來越近。
忽而不知從哪兒冒出兩隊人馬,只一擁而上,直接將擋在城門口處的一些馬車行人給轟到了兩旁,這兩路人馬各個身穿鎧甲,腰配大刀,威風凜凜,瞧著不像哪個府中的小廝,倒像是軍營中受過特訓的將士似的。
每個人拔出大刀,直接往城門外辟出了一條寬闊的大道。
即便連堵在最後的紀家馬車也被轟到了一旁。
城門外的奏樂的隊伍越來越近,一陣熱熱鬧鬧的敲鑼打鼓聲,伴隨著禮炮、鞭炮齊齊奏響,一隊熱鬧非凡的迎親隊伍出現在了紀鳶的視線範圍中。
從前在祁東縣時,紀鳶也曾偷偷跑出去觀摩過迎親隊伍,哪家哪戶大戶人家迎娶新娘子,小孩子都愛跟在隊伍後邊撿糖吃,紀鳶雖未曾跟著撿過糖,卻也曾遠遠地瞧過熱鬧。
然而,眼下的這支迎親隊伍的奢華程度,卻是祁東縣任何哪家大戶人家都比不過的。
只見一路禮炮鳴過來,未見片刻停歇的,一箱箱繫著紅綢的嫁妝從紀鳶眼前抬過,每一箱瞧著都沉甸甸的,讓一個個孔武有力的八尺男兒都折彎了腰。
一擔擔、一槓槓都是紅漆髹金,奢華富足。
蜿蜒數里長的紅妝隊伍從紀鳶馬車旁一一經過,浩浩蕩蕩,仿佛是一條披著紅袍的金龍。
城門在所有人足足駐足等候了一刻鐘,這抬著嫁妝的隊伍都還沒有走完,仿佛沒有盡頭似的,說是紅妝十里,絕對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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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圍在兩旁的行人全然忘記了之前的焦急,所有的目光全部被這綿延不絕的十里紅妝給震撼到了,紀鳶坐在馬車裡,隱隱聽到所有人都在激動得直議論紛紛了起來:“俺的青天大老爺啊,今日娶親的是哪家王孫貴族?竟然如此大的手筆!如此大的排場!這可眼看著都快要趕上天家的排場啦…”
“你竟然不知道?今日辦喜事兒的可是城北霍家,一品國公府霍家,今日成親的乃是人家霍家長房嫡子,當今長公主唯一的公子,九五至尊的親外甥,可不就是天家的喜事兒麼?”
“原來是霍家,這就難怪了,我就說嘛,按照咱們大俞的禮制,除了皇子公孫,等閒哪家哪戶又敢越過這禮數,原來竟然是霍家…咦,這辦喜事兒的既然是霍家,那新娘子又是哪家權貴的女兒,這世道,能配得上霍家大公子的女子可不多啊…”
“定北候沈家知道嗎?”
“竟是沈家?”
聽到這裡,又忽而聽到另外一側有人驚呼道:“一百零六…”
“一八零七…”
“一百零八…”
“天啦,一百零八擔,新娘子的嫁妝竟然足足有一百零八擔!”
於是乎,紀鳶對京城的第一印象,就是從這一場浩浩蕩蕩的迎親隊開始的。
她入京的第一天,恰好趕上了霍家的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