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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此刻正端坐在了馬車,細細瞧了紀鳶一遭,笑著道:“一會兒到了戴家,跟在昭兒身邊便是,那是她姐夫家,她早就熟門熟路了。”
因紀鳶此番算是頭一回出門參宴,王氏不好明著說教,此舉,既是為提點,亦是做安撫吧。
只王氏身居高位多年,便是笑著,面上也不自覺帶著些威嚴氣派,令人生畏,這是紀鳶頭一回坐在王氏身邊,只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不過面上未顯,只規規矩矩的應著,不顯山不顯水的,倒是叫人一時瞧不出任何章程。
王氏連連看了她好一會兒,視線一轉,又衝著她身旁的霍元昭道:“一會兒宴會散了後,好生領著你鳶姐姐到園子逛逛,可不許在頑劣了。”
說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霍元昭一番,見她今兒個倒是老實文靜,一時頗有些詫異,只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嗯,今兒個倒是難得乖覺,瞧著倒是有幾分咱們霍家姑娘的做派。”
霍元昭聞言,面上難得有幾分忸怩與不自在。
原來,自上了馬車後,那霍元昭難得一改往日裡嘻嘻哈哈、沒規沒矩的性子,竟破天荒的“文靜端淑”起來了,且時不時垂著眼帘咬著唇,不斷擰著手裡頭的帕子,難得有些緊張焦慮。
即便那霍元昭嘴上如何叫囂得厲害,到底是枚女兒家,到了長輩跟前,正要正兒八經的提起了親事來,多少是有些嬌羞的。
聽到王氏打趣,霍元昭只故作嬌嗔的聳了聳鼻子道:“太太,昭兒哪日不乖覺了,往日裡分明也老實聽話得緊,今個兒是芙姐姐跟二姐不在,紀鳶又跟個悶葫蘆似的,我便也沒什麼說的,您瞅著,是這個理不是?”
王氏只笑著搖了搖頭,道:“瞅著像是,又瞅著不全是。”王氏眉毛一挑,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
霍元昭面上微燙,一時詞窮,只見雙眼漂浮、一臉心虛,末了,雙眼朝著紀鳶掃來,見紀鳶眼底似乎帶著些笑意,霍元昭頓時一惱,只微微瞪了她兩眼。
紀鳶沖霍元昭眨了眨眼,一抬眼,正好與王氏打量審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那目光盯著她,可卻又分明透著她,在深思著什麼,紀鳶心下一緊,只覺得背上忽而一涼,竟然冒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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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今兒個是戴老太君九十高壽辰,戴家老夫人已故,媳婦兒早已經過世,婆婆卻還一直活得精神奕奕的,五代同堂,倒也成為了京城一樁奇談。
現如今是大姑娘霍元嫆的婆婆白氏在掌管著戴家,戴家百年侯爵,底子比之霍家亦是不差的,雖現如今比不上霍家在朝堂上的舉足輕重,卻也所差不多,霍家重在大房顯赫,二房與之比起來,實則要差了一截。
戴家重文,其下官吏學子諸多,這日,戴家老太君高壽,老侯爺頗受人崇敬,六部十省不少官員學子都趕來祝壽,戴家府外的馬車轎子都堵到了下一條街,得知霍家馬車堵在了後頭,前頭幾家府上的紛紛停車讓道,王氏在外頗有些賢名,只打發了小廝前去一一通傳,道前頭堵得厲害,霍家無須優先,跟著一道排隊便是了。
堵在這府外的都是些官僚家眷,聞言,只紛紛點頭稱讚了起來,果然,那霍家不愧是權爵簪纓世家,那舉止做派,到底非尋常小門小戶能夠極得上的。
紀鳶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頭的喧鬧繁華,一時間,心裡頭頗有些緊張及壓迫感,這樣的場面,對於她跟前的霍元昭來說,自然是得心應手的,對於她,倒還是頭一回。
且說王氏一出場,自然便成了全場的焦點,親家太太白氏親自相迎,滿府的賓客太太都上趕著過來招呼露臉,而跟在王氏身後的霍元昭與紀鳶自然受了不少矚目,因這紀鳶生得貌美,有不少人猜測這紀鳶許是霍家哪房親戚,只是有人問起,卻見那王氏堪堪一語帶過了,言語中帶著些許含糊,並未曾細說,眾人見狀便覺得有些詫異,忍不住斟酌了幾番,便也不好再細問,畢竟,王氏此行,要緊的是霍元昭那一頭。
不多時,只見眾人的目光漸漸被那霍元昭吸引了去。
整個屋子裡,從始至終,唯有坐在最外側的,一個三十幾許,穿著不凡的年輕太太一直將視線緊緊的投放在了紀鳶身上,因對方目光過於炙熱,想要人不注意都難,紀鳶聽過尹氏的描繪,猜測那人十有八九的便是那季家二太太杜氏,見對方再一次瞧來時,紀鳶只微微抬眼,便也將目光迎了上去。
二人的目光撞到了一塊兒,紀鳶雙手置於身前,淡然又不失規矩的淺淺一笑,對方微怔了片刻,遠遠地只見紀鳶娉娉婷婷立在那裡,形神皆美,自容無雙,著實令人讚嘆,那季家二太太杜氏心下滿意,立即沖紀鳶頷了頷首,面上的笑容親切又溫柔。
正在這時,只見坐在身前正在與蕙寧郡主說話的王氏忽而雙眼一抬,遠遠地朝著杜氏瞟了一眼,只是,那眼底的意味還未待杜氏辨別出來,王氏的目光便已極快的收了回去,好似那一眼,不過是一場錯覺。
不多時,只見王氏起身跟蕙寧郡主,起身笑著沖眾人道:“有一個多月未見我那寶貝外孫女了,心裡頭可掛念得緊,各位,且先失陪一下,一會兒便來陪各位老姐姐們說話。”
眾人這才後知後覺的驚覺,原來這日戴家大少奶奶霍氏這會兒還一直未見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