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她七歲入府,原先是在尹氏屋子裡做著跑腿灑掃的活計。
尹氏未雨綢繆,許是早早在為紀鳶的到來做準備,見她老實本分,兩月前抬了她做三等。
現如今又一下子成了二等,這在整個霍家還是獨一份。
九歲的春桃剛入府,除了明面的規矩,餘下還什麼都不懂,抱夏心還未定,壓根不怎麼管事,苓兒便充當起了小老師,整日挺直了腰肢,耐心細緻的教導春桃行事兒,倒也教得有模有樣。
菱兒叫香菱,大家習慣叫她菱兒。
菱兒鎮日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對紀鳶、鴻哥兒十分貼心周到,打從心眼裡將紀鳶當成了未來的主子。
***
紀鳶跟鴻哥兒就這般在竹奚小院住了下來。
她每日早起都要去給尹氏問安,尹氏時常留下兩姐弟在洗垣院用飯。
來了霍家快一個月了,尹氏還從未在洗垣院撞見過二老爺。
由此,紀鳶心知肚明,尹氏怕是不得二老爺喜愛。
而尹氏之所以在霍家能夠走到現如今這一步,怕是都是因為投身在了太太門下的緣故。
自從分了院子後,紀鳶倒是極少在洗垣院撞到過霍元昭了,霍家大房喜事一過,霍家幾位姑娘家便要開忙了。
原來霍家姑娘跟幾位少爺一樣,是要每日去上學的,區別在於,霍家除了大少爺以外的其餘幾位少爺每日都要前往聖上開設的皇家書院上學,而姑娘們則留在了霍府,霍家專門為幾位姑娘請了教學先生。
前些日子霍家辦喜事兒,停了十日課,眼下,早已經恢復正常的課業了。
幾位姑娘們每日所學絲毫不比少爺們輕鬆,除了請了當今大儒給幾位姑娘授課學業,另有專門的琴棋書畫師傅及針線活的繡娘授業。
霍府家教嚴苛,對府中姑娘的教導格外用心,甚至還專門聘請了從宮中放出府的老嬤嬤給幾位姑娘們教導規矩,無論是學識、見地、才藝甚至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滿京典範。
不過,這同一個老師交出來的學生,各有差異,有的人成績精湛,有的人卻是個付不起的阿斗,有的人天資聰穎,有的人刻苦耐勞。
譬如,府中便有傳言,甄家表小姐天資聰穎,乃是遺落在人間的一枚滄海遺珠,其才情便是連二老爺都稱讚不已。
而霍家二姑娘雖是名女子,卻刻苦耐勞,院子下人時常瞧見二姑娘練習作畫撫琴到深夜,霍家二姑娘資質雖不算最佳,但憑藉著自身的刻苦鑽研,憑藉著自身的努力,其才情足矣跟表姑娘能夠相提並論。
大姑娘處處優異,在言行規矩上更是獨樹一幟,非但在霍家,便是在整個京城,其德行舉止都可以說得上是受眾人稱讚的,不愧是霍府的嫡長女。
至於那個扶不起的阿斗,菱兒每每說到此處便開始閃爍其詞,想都不用想,紀鳶便知說的約莫便是洗垣院裡的那個刁蠻任性的三姑娘了吧。
***
話說這幾日紀鳶前來給尹氏請安時,瞧著尹氏稍稍有些心事兒,一問,尹氏卻左顧而又言他,隨即不露痕跡的將話題給引開了。
紀鳶見狀,心下忽而有感,怕是此事又跟她們姐弟倆有關吧。
當即,紀鳶蠕動了下嘴唇,想要問出口,可見尹氏特意有所隱瞞,又一時不好發問,只將心事兒隱了回去,終究沒有問出口。
出來的時候,瞧見瀲秋正好親自端了個托盤從院外進來,紀鳶只熟絡的上前招呼道:“瀲秋姐姐,這是打哪兒來?”
瀲秋遠遠的朝紀鳶福了福身子,笑道:“昨兒個夜裡小丫頭粗苯,將姨娘的衣裳送去漿洗的時候不甚將姨娘往日裡時常佩戴的一枚五彩宮絛給一併送了去,那宮絛是以往老爺贈的,姨娘十分愛惜,我怕漿洗房哪個不長眼給弄壞了,這不一早便親自取了,順道將姨娘的衣飾給取了來…”
紀鳶順著托盤看去,果然便瞧見一眾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上擺放著一個五彩絲系成的珊瑚長穗宮絛,大抵是舊了的緣故,看上去顏色褪了很多,並不如何起眼。
紀鳶見了心下詫異,嘴上只道著:“還是姐姐心細,姨母身旁有姐姐這般能幹的,想來姨娘往日裡省心不少。”
頓了頓,紀鳶四下瞧了一眼,向瀲秋走近了兩步,猶豫了一番,問道:“姐姐,這幾日我見姨母鎮日眉頭緊鎖,心思煩憂,姐姐可知姨娘此番是為了何事?”
來到霍家的這些日子,紀鳶日日都來了洗垣院給尹氏請安,尹氏還差點將瀲秋給了紀鳶,兩人倒是日漸熟絡。
思及自此,紀鳶只掏空了心窩子道著:“不瞞姐姐,其實自從這些日子我跟弟弟來到府上,眼見著姨母日日為我倆操心,心中甚是內疚跟不忍,先是娘親,又是咱們姐弟,眼看著姨母愁得都白了幾根發,倘若姨母再為了我們的事兒平添煩憂,倒還真是不知該如何自處了,倘若此事與咱們姐弟有關,倘若姐姐知曉內情,還望姐姐提點一二…”
紀鳶一臉感激的看著瀲秋。
***
瀲秋望著紀鳶,見她小小年紀,難得心思玲瓏,好半晌,只嘆了一口氣道:“姨娘這些日子約莫在為著表姑娘入學的事兒煩憂吧…”
“入學?”紀鳶一愣。
瀲秋想到這幾日尹氏的愁眉不展,只緩緩點了點頭道:“姨娘見表姑娘跟表少爺兩個鎮日被拘在竹奚小築,唯恐苦悶無趣,又想著表姑娘跟府中幾位姑娘年歲相差無幾,府里的姑娘日日潛行學習,而表姑娘…姨娘便想著想要去向太太求情,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