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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那京城的光遠伯便娶了個高出大半個頭的妻子, 那光遠伯懼內是整個京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眾人皆說, 便是那高個的妻子生生壓了光遠伯一頭,讓其受盡了世人的嘲笑。
偏生,霍元昭生得高顯得沉穩老練,實則性子卻有些小孩心性,那外形跟她的性子還真是有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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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昭一進來,便一屁股往紀鳶屋子中央那八仙桌上一坐,用雙手撐著下巴,眉頭緊鎖,瞧也沒正眼瞧過紀鳶兩眼,只開門見山一臉糾結道:“紀鳶,後日你跟鴻哥兒那小鬼陪著姨娘一道去那靈隱寺得了,我今年不去了,那廟裡吃不好睡不好,又在那勞什子山溝溝里,每回一去,顛得本姑娘頭昏欲裂的,今年我便不去了…”
話雖這麼說,但言語中分明還有些糾結。
紀鳶從銅鏡里瞧了霍元昭一眼,似笑非笑道:“別說得如此光面堂皇,不就是想去那建寧候府麼,直說便是了,橫豎又沒人強壓著你去…”
原來過些時日,建寧侯府戴老侯爺過壽,戴家便是大姑娘霍元嫆的婆家,霍家作為親家,理應前去拜壽。
戴老侯爺剛正不阿、其性耿直爽快,向來在一眾文武百官中風評不錯,想來此番大壽,滿京權爵定會悉數登門拜壽的。
而自年前,霍家蒙受聖眷,霍家一度成為了整個京城最為炙手可熱的簪纓權爵之家,霍家並未因此變得驕縱張狂,反而背道而行。
國公府一聲令下,全府戒嚴,上至一眾老爺太太,下至各房丫鬟小廝,全都處處低調行事謹慎了起來,便是連府中幾位姑娘們也給拘了起來,不讓輕易出府走動了。
是以,此番霍家幾位姑娘們悶在府中已是悶了有小半年光景了,好不容易趕上了戴家這場推脫不了的壽宴,霍元昭猶如缺水的魚兒趕上了大雨天,如何不歡呼雀躍。
只奈何,戴家的這場壽宴恰縫與尹氏、紀鳶這場靈隱寺之行給撞上了,霍元昭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上那頭,她是既想要去戴家參加壽宴,又想要隨著尹氏、紀鳶一道出府“遊玩”。
畢竟尹氏跟紀鳶的靈隱寺之行,是要為故去的親人超度,不去,又好似有些說不過去,霍元昭已糾結了好幾個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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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見紀鳶明晃晃的打趣她,她也不惱,只衝著紀鳶癟嘴哼哼了兩聲,底氣不足的辯解道:“便是沒得那戴家的壽宴,我此番原本也是打算不去的,每年去同一個寺廟,住同一個禪房,困在同一座犄角嘎達的小院子內,吃著同樣幾道形同嚼蠟的清粥小菜,又有個啥意思?以往本姑娘是耐著性子作陪,今兒個無論如何也甭想盼著我去遭那份罪?”
說罷,又有些心虛的抬眼往屋子四處亂瞟,頓了頓,怕紀鳶揭穿了她,只立即轉移著話題道:“鴻哥兒那小鬼呢,又上學堂去了麼?不是已經告假了麼?”
恰逢菱兒替紀鳶綰好髮鬢,紀鳶施施然從梳妝檯起身,轉過了身子,沖霍元昭淺笑道:“夫子向來嚴厲,此番告假半月,已是滿臉鐵青了,又如何能批得了如此長的假日,便是後日一早動身,那也得在學堂里待到明兒個夜裡放學的時候才能走人。”
話說這紀鳶轉過了身子,霍元昭這才撐著下巴正眼朝她瞧了過去。
只見紀鳶身著一襲月白色的褙子,下著石青色的羅衫裙,裙擺底下探出尖尖丁香繡花鞋,她身段窈窕婀娜,細細的腰肢盈盈一握,明明身上無一裝飾,頭頂上不過綰了一個最為簡單的鬢,三千青絲用根再普通不過的雕花木簪悉數綰起,卻生生叫人挪不了眼。
便是連日日與她照面的霍元昭見了,都忍不住呼吸微頓。
且說紀鳶身上這身衣裳的料子,皆是被所有人給挑剩下的,月白色太淡,石青色太次,這兩個顏色是府中幾房太太或者姑娘們時常賞賜給底下幾個大丫頭們的料子。
紀鳶這一身,她屋子裡的琴霜穿過,甄兒表姐、霍元芷底下的幾個大丫頭都堪堪穿戴過,相比霍元昭身上的綾羅綢緞,已經算得上是十分寒酸了,可偏偏這紀鳶卻回回都能將這類寒酸的料子穿的令人晃神。
霍元昭頓時心生“嫉恨”。
霍元昭跟紀鳶二人也可算作是一塊兒長大的呢,紀鳶的美,旁人不知,她卻是知根知底的知曉的。
且不說時常盯著她瞧著瞧著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晃神,便是霍元昭私底下還曾偷偷模範過紀鳶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間的風韻做派,可偏偏她生得高壯,便是再如何模範,也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放眼整個府中,怕也唯有那檯梧院裡的甄芙兒能夠與之一較長短呢。
然而,府中上下都將那甄家表姐誇得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見,只道是美得無可方物了,然而,霍元昭私底下卻覺得,或許,那是因為府里的人沒有瞧見過紀鳶。
她覺得紀鳶生得比那甄家表姐還要美上幾分,至少,她見了甄芙兒的時候,沒有走過神,也沒有想要模仿她言行舉止的衝動。
當然,也不排除,她這純粹是護犢子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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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霍元昭在紀鳶這裡唧唧歪歪了一陣後,忽而身後的畫眉提醒道:“姑娘,到時辰了…”
霍元昭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只立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瞧我這記性,怎地將這樁子事兒給忘了,行了行了,紀鳶,本姑娘懶得跟你廢話了,反正我瞧上了你那個繡了一半的五彩葫蘆香囊,跟我那身新制的朱紅色的褙裙尤為相配,你趕緊搗騰搗騰,明兒一早,我便要畫眉過來取,記得,別給誤了時辰,後日我可是要佩戴著它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