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以前在孤兒院裡,本來沒想別的,因為大家都一樣,院裡有嬤嬤,有對我們好的叔叔阿姨。
「直到回家以後,看見弟弟沖父母撒嬌,才覺得,唉,也可以這樣,難道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會有兩個人對自己的事那麼上心,即便是打罵都會覺得很溫馨,因為打完罵完就會覺得不忍心,這就是父母。
「可是為什麼都是父母,到我這裡就不一樣,刻意跟我保持著距離,有些東西我碰都不能碰,看見我的手就跟沾了晦氣一樣。
「動不動就想放棄我,我就那麼不招人喜歡!我也想做家裡的公主啊,可能是老天不給我機會。
「你不會懂的,你有沒有這樣的生活,你整天過得那麼滋潤,大家都圍著你轉,說不定還生在福中不知福呢。」
人好奇怪,生了病就會覺得自己最大,放縱一次吧,像小孩吧,反正是生病了。
我沖小屁孩傻笑。
這傢伙認真地看著我,眼睛真好看。
後來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麼,昏昏沉沉,時睡時醒。
最清醒的一段是被小屁孩叫起來喝了一碗不好喝的粥,接著吃了一片藥。
再睜眼睛家裡都沒人了。
我抓起書包就往學校跑,看門的大爺就在門口溜達。
我還在想用什麼手段騙進學校去。
大爺奇怪地看我一眼:「今天周末,你來學校幹什麼。」
周末,今天是周末。天啊,我都忘記了。
於是又快速地趕向蘊琪姐的西點店。
正好碰見蘊琪姐鎖門出來,看見我很驚訝,「妙織,你不是病了嗎?怎麼跑過來了。剛才路……哦,我弟弟還說讓我回去照顧你,我正好要走。」
我擦擦頭上的汗,「沒關係,我已經好了,可能昨天淋了雨,所以有一點傷風。我們進去開店吧!已經很久沒有……」
「不行不行,那傢伙交給我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否則,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蘊琪姐拽著我,打開車門,把我塞進去。
小屁孩有那麼可怕嗎?
平時還不是任我欺負。
「別那麼詫異的看著我。那傢伙可惹不得,從小就那樣,沒人敢招惹他。」
沒人敢招惹?
那我捏了他的臉,還……還教育過他。蘊琪姐跟我說的是一個人麼?
進了家,不到兩個小時,蘊琪姐就弄了一大桌子菜。
「怎麼樣,都嘗嘗。」
我夾起一塊放嘴裡,超級好吃!
「你是不是和……我弟弟約了今天有事啊!」
「呃!對了,今天我和他要去滑冰場。」
「我就說吧,那傢伙今天肯定有事,快吃吧,多吃點,等那傢伙回來,別忘了幫我美言幾句啊。」
我的飯差點沒噴出來,讓我美言幾句?
以蘊琪姐剛才的描述,我恐怕活不久了。
那傢伙惹不得。
吃完飯,蘊琪姐本來想等到小屁孩回來再走,可是連續來了兩通電話,終於按捺不住,去約會了。
我無聊地翻書,從書頁里掉落一張照片,小屁孩拿著網球拍的照片,冷冷地臭美模樣,跟現在一模一樣,可是照片上的日期是2001年1月2日。
照片上的日期是六年前的。
那這個,不是小屁孩?
奇怪,小屁孩有一個兄弟嗎?居然和他長得這麼像。
起身去拿桌子上的茶杯,低頭,清綠的水面上忽然浮現起一個影子,小屁孩拿著網球拍在揮動,一個長著幾根黃毛的丫頭蹲在那裡痴痴地看。
「網球有那麼好看麼?」捧著雛菊的男孩子小聲地問。
「那當然了,」黃毛丫頭翻了個白眼,痴迷地看著運動場上的人影。
「那我以後也練網球,你會來看吧!」
得不到回答,一個人痴痴地看,另一個人看著她。
時間就仿佛靜止了,直到小屁孩打開運動場的門,走出來,一點點接近看了他一上午的人,然後,冷冷地擦肩而過。
我的頭忽然劇烈地疼,那個長得跟蜈蚣一樣的傷疤要裂開了一樣。
那個黃毛的丫頭,是我小時候的模樣。
那個捧著雛菊的小男孩,是被我搶了麵包圈的孩子。
我,小屁孩,還有綠豆。
這是我的夢嗎?
茶杯脫手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地碎裂聲。
「怎麼了?」
我剛要俯身去撿碎片,卻被人把手腕拉住。
抬頭看,是小屁孩。
「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扯扯嘴皮,頭還是在疼。
「進來的時候,你在端著茶杯發愣。」
「哦!」我抬頭看小屁孩,「我好像病了,看見了一些奇怪的畫面,我看見你在打網球,我在一邊旁觀,還有……」我皺皺眉。
「別想了,」嫩嫩的手爬上我的眉梢,「休息會兒。」
手放下的瞬間,我看見他手背上貼著創可貼。
「這是怎麼弄的,」我抓住他的手。
「沒什麼,擦傷。」小屁孩起身,去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昨天你是不是做了粥給我吃。」我說道。
「哦!」他沒大反應,接著收拾東西。
「你會做飯?」
「以前看過。」
看過就會了?唾棄天才。
「不過做得不好吃。」小孩子就該打擊一下,不然將來怎麼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