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1點35分。
沉寂已久的小巷遠處,終於響起輕盈細碎的腳步聲。
我趴在窗上,看著一個娉婷身影從遠處走來。
可以看出,許靜苗走得很快,顯然也對於走夜路,也有謹慎。朦朧路燈下,她的身前身後空空一片。
那個人,會來嗎?
鄔遇早熄了煙,手提甩棍,同樣警覺地凝視著。
我們看著許靜苗腳步輕盈快速,漸漸走近。
那個人是突然從旁邊的黑暗小巷中衝出來的,快得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一幕。
就像餓láng撲向羊羔,就像魔鬼突然露出猙獰面目,他幾乎是立刻用戴著厚手套的手,捂住了許靜苗的臉。他不高不矮,戴著頂非常寬大的類似漁夫的帽子,幾乎遮住整張臉。露在袖子外的手臂,非常結實。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他一拳狠狠砸向許靜苗的頭,後者哼都沒哼一聲,昏死過去。而他抱起她,就開始往黑暗中退,動作敏捷嫻熟得叫人吃驚。黑暗中,帽沿邊沿露出一小片模糊的下巴。我明明什麼也看不清,卻有種詭異的感覺。
我覺得,他笑了。
剎那間我只感覺到全身的血都已衝到頭頂,可身體又是一片冰涼。
我們真的守到他了。
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連環殺人犯。殺死數名女孩包括鄔妙的真兇。
我們看到了他在黑暗中捕獵的模樣。
第187章 鄔遇二十三(1)
————鄔遇視角————
是不是就是這樣?
鄔妙是不是就是這樣遭他襲擊,被他帶走,從此生不如死,從此萬劫不復?
我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了,只有他抱起女孩往黑暗中跑的樣子。我一把推開屋門,提著甩棍就沖了出去。身後是譚皎壓低的驚呼:“鄔遇!”
他竟是警覺得很,聽到聲響回頭,黑暗中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臉,他的反應很快,當機立斷丟下女孩,隻身跑進巷子裡。
我幾乎拼盡全力在奔跑,聽到風在我的耳邊衣襟間呼嘯。他約摸也沒想到我這麼快,靈活的身形在小巷裡左拐右閃,顯然對周圍地形非常熟悉。
我幾乎已追到他身後,伸手就要觸到他的衣襟,他“呵——”地喘了口粗氣,一個加速,我已掄起手裡的甩棍,朝他背上狠狠砸去!
他側身躲避,但還是吃了我一棍,整個背一下子塌了下去,但他竟頑qiáng至極,爬起來繼續往前跑。昏暗的巷道里,夜風chuī在臉上很涼,我的雙眼卻是滾燙的,拎著棍子繼續bī近。他見擺脫不了我,突然轉身,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
不需要任何言語,血海深仇,而今他就站在我面前。
正當我倆蓄勢待發之際,巷子裡卻傳來另一個腳步聲。我一怔,他卻“呵呵”笑了,嗓音沙啞難聽。一個背包的男孩,從他身旁的巷子裡拐出來。戴著眼鏡拿著手機,看樣子是晚歸的住附近的小青年。一直低著頭,完全沒注意到我們。
我心中暗叫不妙,吼道:“當心!”
黑暗中,男孩愣愣地抬起頭,然而晚了。那人一把抓過男孩,匕首抵了上去。男孩嚇傻了,男人又笑了一聲,挾持著男孩又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一把將他推向我。
我不得不接住男孩,差點被慌亂的他帶得摔倒在地。等我推開男孩,發現他已跑進了巷子深處,我們的距離被再一次拉遠。
那頂漁夫帽很大,完全遮住他的臉。我可以看清他脖子上的每一根汗毛,卻看不到真容。
就在他跑出巷子盡頭時,前方就是更開闊繁華的地區了。我的一個朋友出現,手裡拿了根棒球棍,他應該已經接到了譚皎的報信。
朋友大喊一聲,掄起棒球棍朝他砸去。他身子一偏避過,手中匕首刺出。
“當心!”我吼道。朋友慌忙躲過,他並不糾纏,趁這空檔,一個急轉彎,進了另一條巷子。
媽的!
眼前的巷子已接近居民區,正是夜生活之地。燈光通亮,有幾間夜宵攤開著門,還有幾家酒吧,光線昏暗,音樂震天,裡頭都綽約有人。
我沉著臉,全身淌著熱汗,急喘著氣,心中卻一片寒意,沿著巷子一步步往前走。
我們看著排擋門口一個個坐著的客人,他們也朝我們投來疑惑的目光。沒人穿著那人一樣的衣服,從身型、年齡判斷,也都不是。他的身高1米7出頭,不胖不瘦。他現在應該跟我一樣,滿頭的汗。
而酒吧里,燈光更暗。
那人就像魚溜進了渾水裡,就這麼消失了。
第188章 鄔遇二十三(2)
沒多久,譚皎、其他兄弟都趕來了。我們在這條巷子裡守了足足有二十來分鐘,也沒有發現。
“怎麼辦,遇哥?”一個朋友問。
我說:“你們先回去,幫我送譚皎回家,今天多謝了。”
幾個朋友面面相覷,他們只知道那小子欺負了鄔妙,一時也似乎不知說什麼好。
譚皎也跑得快要累趴下,扶著牆喘了半天氣,抓著我的手說:“你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說:“聽話,我有分寸。”
我已經知道,今天想要當場抓到他,已是沒有希望。但我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他只要還在這條巷子裡,總要出來,總要離開。
“那我要和你一起,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譚皎說。
我沒有說話。
因為就在這時,一個人,從我們前方的酒吧,走了出來。
他約摸1米73、74個頭,中等身材,穿得跟那人並不一樣,白襯衣西褲,十分筆挺顯眼。領口微敞,相貌清秀。臉微紅,一副微醉的模樣。
我朝他走去。
他似沒有察覺到我,徑直走向另一個路口。我走到他跟前,其他兄弟和譚皎全跟著我。
“遇哥。”有朋友輕聲喊我。
我靜默不語。
那人一臉平靜,腳步還有點醉酒後的拖沓,從我們身旁的石板小路經過。
我下意識一錯身,將譚皎完全擋在身後。
他打了個酒嗝,看我們一眼,像是完全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我現在擁有如鷹般的眼睛。
錯身而過的一剎那,我看到他發梢末端未gān的汗水,還有低垂的下巴上,慢慢露出的一絲笑容。
與剛才那個用漁夫帽遮住面容的男人,又有什麼不同?
我突然感覺到身體內部像是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重重扣在牆壁上,死死盯著他。朋友們全圍上來。
他看著我。
他眼中的笑容漸漸消失,換上冷漠。
“是你,對不對?”我說。拳頭已快要攥出水來。
“你說什麼?”他慢慢地說,“我聽不懂。鬆手。”
我的眼眶卻如火灼燒般發燙。他看起來只是個尋常無比的男人,面容尋常,語氣尋常。包括此刻,面對我的發難,甚至表現得毫無反抗能力。
是他嗎?就是他在未來,殺了我的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