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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麼?”他問。
“沒什麼。”木寒夏答,聯想到他是少年時離開霖市出國,於是問:“除了妹妹,你在霖市還有什麼親人嗎?”
林莫臣喝了口湯,語氣很淡地答:“沒有了。”
“哦。”
他抬眸看著她:“你呢?在江城還有些什麼親人?”
木寒夏用筷子戳戳碗裡的菜,答:“剩下的都是些遠親,沒什麼來往的那種。”
林莫臣便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木寒夏忽然一怔。
林莫臣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眼眸沉沉,平靜地凝望著她。他的手很修長,將她完全握在了掌心裡。
木寒夏忽然明白過來。這個牽手,是陪伴,也是他對她的呵護。
從來沒有人給過木寒夏這樣的感覺,她眼裡忽然發酸,低頭笑了。
這時林莫臣的手機響了,他鬆開她的手,接起:“餵。嗯……好,把詳細數據發一份給我。好,我會很快派人過來。”
掛了電話,木寒夏問:“什麼事?”
他看著她,答:“北京市場銷售成績最近有些波動,也出現了新的競爭對手。需要重新幫他們梳理一下市場和重點產品類別。”
木寒夏靜了一會兒說:“我去吧。”
林莫臣沒有馬上回答。事實上,從來計劃周密的他,此刻心中卻湧起一絲懊惱。如果早知會有今日,他又何必把她作為服裝生意的接班人培養?人才剛到手,還沒捂熱,就要外放?
呵……
但他到底不是會為了感qíng,影響事業的男人。靜了片刻,他答:“好。”
等吃完飯,回到車上。木寒夏說:“既然qíng況急,那我今晚就飛過去吧。”
“嗯。”
木寒夏就不出聲了。
林莫臣cha上車鑰匙,卻沒有馬上啟動,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伸手把她摟進懷裡。木寒夏心頭一跳,他已低下頭,細細密密地吻了過來。這個吻比早晨深入多了,仿佛又帶著與昨晚相同的熾熱和qiáng勢。木寒夏在他懷裡輕輕地嚶嚀,他吻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儘快處理完手頭的事,來機場送你。”
結果這天,木寒夏在機場安檢口外等得都快過了登機時間,林莫臣也沒來。
暮色低垂,她一直遙望著機場入口。人流如梭里,始終沒有他。
最後,等來了他的電話。
這頭很吵,他那邊也不安靜。
“登機了嗎?”他問。
木寒夏答:“馬上了。”
“抱歉。”他說,“榕悅這邊提出個重要的會,到現在還沒結束,我走不開。”
明明是他失約,她的心頭卻微微發軟,說:“沒關係的。”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他忽的笑了,說:“早點處理完,早點回來。”
“嗯,我會的。”
廣播提示開始登機了。
木寒夏:“那回見。”
他答:“回見。”
木寒夏又靜了兩秒,沒掛電話。卻聽他又淡淡地道:“Summer,想我。”
木寒夏怔了一下,臉紅了:“唔……會想的。”
第44章
然而木寒夏沒想到,林莫臣也沒想到,這一別,竟有半個月之久。從嚴冬,到了這個冬天的末梢。
北京這邊的事,雖不艱難,但也棘手,需要她花費很多jīng力。而且她這次是代表林莫臣來坐鎮的,責任比以往更大,她更不會中途輕易離開。所以一直全神貫注在北京。
而林莫臣那邊,A地塊項目剛剛啟動,一時千頭萬緒諸事纏身。他在國內cao盤的第一個房地產項目,會傾注多少jīng力,自不必說。況且與榕悅的合作雖然達成,甚至到目前為止合作溝通得很愉快,但林莫臣是什麼人?他會相信榕悅、饒偉甚至張亦放那邊,完全沒有芥蒂?所以他面上和藹可親,實際上則命人嚴防死守,所有合作細節不留任何空隙,避免被人趁虛而入。所以項目進行到今日,風臣這邊在他的掌控下,一直猶如銅牆鐵壁,利益在望,滴水不漏。
可木寒夏才剛剛嘗到兩qíng相悅的滋味,就分離兩地。那感覺就像心裡埋了許久的一顆種子,終於破土而出,長出大大的芽,幾乎遮住她整顆心。可陽光和雨露卻在這時被風颳走,那棵芽就這麼杵在她心裡,低頭耷拉著,荒得不行。可還是一點一點地努力往上躥著。讓她整個人都暗暗煎熬得很。有時候想起兩人已經在一起了,又覺得恍然如夢。
而林莫臣呢?因為在這一役中出盡風頭,各種找上門合作的關係,資源和人脈的青睞,亦是源源不絕。現在霖市商圈誰都知道,chūn風正得意者,除了林莫臣還有誰
這也導致他每天幾乎都應酬或者工作到很晚,才回到住處。疲憊或者微醉的他,再看看時間,已經夜裡十二點、一點了。也曾拿出手機,端詳半晌,到底還是放下了,沒有打電話去吵她。
所以兩個人,一南一北,大概三五天才通上個電話。打電話的時間往往也不長。但每每這個時間,是木寒夏一天中最開心、心跳最快的時候。於林莫臣而言,也是他在商場浮沉之後,心qíng唯一會變得柔軟而愉悅的時間。
有時候是他打給她,有時候是她打給他。兩人的通話往往這樣開始——
林莫臣:“在做什麼?”
木寒夏:“剛工作完回家,躺chuáng上了。你呢?”
“剛吃完飯。待會兒還有個會。”
“Jason,你別太辛苦。”
“嗯,知道。北京冷嗎?”
“挺冷的。”她伸手摸了摸chuáng邊的暖氣管,她還住在原來租的房子裡,“哎,我這裡暖氣管不是很熱。”
於是他的語氣就冷下來:“不是告訴過你,我家的鑰匙在辦公室抽屜里?Summer,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合租在一起。呵……還是住在一間破房子裡。”
木寒夏卻答:“我不。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我家再差,也是我的窩。我才不要寄宿到你家去。”
林莫臣就沉默了。
木寒夏覺出氣氛不對了,連忙說:“喂,你別生氣啊。其實我現在住的條件還挺好的,真的。而且住久了,真的有感qíng了嘛……”
林莫臣卻忽然笑了笑,說:“最後一次。等以後霖市大局已定,我們回北京,你就不是想住哪裡,就住哪裡了。”
木寒夏聽得心頭一跳,嘴裡卻裝傻:“什麼呀……”
而電話那頭,林莫臣雖說是在有意挑~逗她,可自己的心境,也隱隱激dàng著。
要不要暫時撇下一些工作,飛回北京看她?這念頭,林莫臣不是沒動過。尤其每每跟她在冬夜裡打完電話,手是冷的,心卻是熱的。這念頭便動了不止一次。
但他更是個自制力極qiáng、目標堅定的男人。既然qiáng敵在側,他就不允許自己有半點鬆懈分心。所以她出差大半個月,他最後竟一次也沒飛過去看她。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事業。另一方面,還是林莫臣太自信。對自己有信心,也對他掏出真心面對的這份感qíng,也太有信心。儘管這份感qíng剛開始,儘管聚少離多,而且兩人的感qíng暫時為事業發展讓了步,但林莫臣相信,這份愛以後一定會經營得很好。一切都會在他的掌控中,水到渠成。
他相信,他們一定會有很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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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寒夏是在來北京的幾天後,接到了方澄州的電話。
她笑嘻嘻地問:“老方,有什麼事?你不是在日理萬機麼?”
老方也笑,卻給她帶來了個震撼xing的消息:“小木,我有個老同學,在紐約大學做教授,已經很多年了。他是研究經濟的。前些天,我跟他無意間聊到了他,他對你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可以申請去紐約大學讀書,當他的學生。當然,前提是你的高中成績足夠好,並且還需要參加入學考試,提供一份總結你這幾年工作經驗的paper(論文)。”
木寒夏愣了好一會兒,才答:“我……可以嗎?”
老方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要不要試試呢?”
木寒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那感覺就像遙遠的天邊的一顆星,偶爾只在心裡憧憬下,有時也會伸手去描繪它。但今天,它突然就飛到了你的面前,如夢如幻。
老方說:“年輕人不要輕易放棄夢想。你的人生還很年輕,人生的路還非常長。不去走一走,怎麼知道遠處是否還有更美的風景?小木,你應該是個活的更加jīng彩的人,我覺得你的路,遠不止於此。當然了,如果你真的決定去試,而且還成功了,愛qíng和學業
第45章
陽光清透,北風瑟瑟。
林莫臣站在一片拋荒的農田前,眼前有零落的屋舍,還有大片大片的樹。而城市,在隔著霧氣的遠處。
他的身旁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房地產經理孫志,另一個就是現在這片土地的擁有者。這人叫曹大勝,本縣人。四十來歲年紀,身材肥腫。穿著西裝顯得特別緊繃。三角眼,高鼻樑,顯得兇悍又粗鄙。
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孫志得知了曹大勝的這塊地要轉讓的消息,報告給了林莫臣。無論從價錢、地段、拆遷難度判斷,這都是塊好地。
林莫臣噙著和藹的笑,對曹大勝說:“曹總,這塊地面積雖然大,但是在郊區。現在是房地產業的嚴冬。開發這樣的地塊,要承擔很大的風險。恕我無法輕易做決定,拿下這塊地。”
曹大勝雖然粗俗,人卻不失jīng明,哪裡聽不出林莫臣是在藉故壓價,他一臉無奈地說:“林總,這個價格我真的已經蝕老本了!您要真的想接手,可要趕快,找我的人可多著呢!”
林莫臣笑了笑,看一眼孫志。孫志會意,將曹大勝肩膀一攬:“曹總,來來來,您喜歡的澳洲龍蝦已經準備好在酒店裡了,我們公關部的女將們也等著您喝酒呢。我們到那邊再細聊。”
曹大勝一聽,眼睛亮了,孫志又說:“我們林總下午還約了榕悅的饒總,所以他就先不去了。沒事,咱們聊,一定把你伺候好了。”曹大勝也沒太在意,有龍蝦和美女最重要,跟孫志稱兄道弟地就走了。
剩下林莫臣一個人,站在這片土地上。
下午的確約了榕悅的人,但還不至於午飯都吃不了。不過是託辭。林莫臣厭惡跟曹大勝這樣的人吃飯。
就像他對木寒夏說過的話,他是商人,但卻不是陪酒的。呵。
想到木寒夏,眼前的景色似乎也變得寧靜柔和起來。昨晚兩人通過電話,她說還有兩天就回來。他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身後不遠處就是國道,傳來停車的聲音,有人下了車,還有滑杆箱輪子滾動的聲音。
林莫臣一怔,回過頭去。
樹葉落盡的白楊樹下,她戴著帽子、裹著圍巾,露出小小一張臉,手裡拖著箱子,望著他在笑。計程車在她身後開走。
木寒夏也望著站在田墾糙地里的他。依舊一襲黑色大衣,深灰色圍巾,戴著皮手套,更顯輪廓深邃清俊。他眸色幽沉地盯著她,木寒夏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胸中的心臟,“撲通、撲通”溫柔跳動著。
他邁著大步走過來。
木寒夏:“Jason,北京一切順利,你不必cao心了。”
他卻不說話。
木寒夏忍不住又笑了,又帶著幾分得意說:“我提前處理完,就提前回來了。他們說你在這裡,我就找過來了……”
話沒說完,人已被他抱進懷裡。木寒夏的臉埋在他胸口的毛衣里,平寂疏離了好多天的心,仿佛也重新變得滾燙。
“長本事了?不打招呼就自己回來了?”他說。
“嗯……”她抬起頭,看到他蘊著笑意的眼睛。然後他低頭吻了下來。
久別重逢,這是個溫柔而綿長的吻。兩人站在冬日陽光斑駁的樹下,偶有一片枯葉,在他們腳邊落下。
他吻得很溫柔,但也很深入。一隻手扶著她的腦後,另一隻手抱著她的纖腰。他追尋著她的舌,噬咬著,挑~逗著,完全占據主導,迫她放開所有矜持,完全投入進他的親吻中。木寒夏都被他吻的恍恍惚惚,臉滾燙著,到底還是有些委屈,在他懷裡輕聲說:“你說過你來推門的,你說話不算話,這麼多天,一次也沒來北京看我。”
林莫臣竟覺心頭一軟,軟如她紅唇的輕柔芬芳。答:“與榕悅的合作,要步步小心。我不來,是怕自己分心。”
這是實話,卻也是qíng話。木寒夏輕輕“唔”了一聲說:“好吧,我原諒你。”林莫臣還是第一次聽她用這麼嬌軟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不由得笑了,伸手又將她扣進懷裡。
木寒夏:“你笑什麼?”
“沒什麼。”
每次你不來,我不動如山,什麼都入不了我的眼。
你一來,男人的心就像離原上的糙,被無聲撩撥。得不到,就停不了。
——
他攬著她,看著面前的這塊地。
木寒夏說:“這塊地看著是不錯,那個人為什麼要出手啊?”
“因為沒有實力開發。”
“沒有實力?那他當初是怎麼拿下這塊地的?”
林莫臣笑了笑,答:“你以為所有的地,都是憑實力拿到的?早年間土地管理比較鬆散,有各種政策漏dòng,尤其是這種縣裡、鎮裡的地。有時候不花多少成本,托托關係,再做做手腳,就能套出一塊地。否則你以為早年的許多一窮二白的房地產商,是怎麼起家的?呵,這個曹大勝,原本不過是個農村個體戶,也是早年間瞅准了房地產發展的契機,屯下了這塊地。但要大規模開發,卻是沒錢。做別的生意又賠了錢,所以現在才要轉手。”